阿雅是一名高二学生。从去年开始,阿雅就发现自己有一个奇怪的毛病,那就是不能和别人有任何身体接触,无论是多好的朋友,只要身体一碰触到她,如拉拉手或搂她脖子,她就会浑身发抖不舒服,本能地想要逃避。
就在几天前,阿雅的同桌一个性格外向、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因为一件高兴的事情,紧紧地拥抱了她一下,阿雅就吓得浑身发抖,从此不再搭理那个女孩。阿雅不仅自己不能和别人有身体接触,有时看到班里谈恋爱的同学之间有一些亲密举动,她的内心就会产生一种排斥和反感,觉得她们的行为很恶心。
阿雅又补充说,有时一想到以后谈恋爱可能要拥抱或接吻,她心里就会感到恶心、不舒服。为此,阿雅总是离别人远远的,担心别人身体会碰触到自己,即使是好朋友之间,阿雅也不敢与她们近距离接触,想尽办法躲避与她们的身体接触。阿雅的这种过度焦虑既影响了她正常的学习生活,也让正常的社交变成一种沉重的心理负担。阿雅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和行为不太正常,所以阿雅妈妈在刘承洛记忆重组中心官网预约了面诊的时间,和阿雅一起前来咨询。
通过进一步的访谈发现,阿雅不仅在身体上抗拒别人,在内心深处她也不愿意与人交往。据阿雅自述,她觉得与人打交道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人与人之间很难做到真正意义上的相互理解,有时还会发生误会,给彼此造成心灵上的伤害。到目前为止,她在学校里只与有限的几个人交往,而且还常常会因猜疑发生矛盾。
从访谈收集的资料来看,阿雅具有社交焦虑倾向。社交焦虑是一种与人交往时感到不舒服、不自然、紧张甚至恐惧的情绪体验。社交焦虑大多起病于青少年期,是一种常见的可导致社会功能缺陷的心理障碍。对阿雅来说,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成长于一个什么样的家庭环境,又有什么负性的病理性记忆在她身上发生过呢?
一个人个性的形成,除了受先天遗传和生理成熟度的影响外,还与其早期成长的家庭环境有密切的关系。心理学家霍妮认为,父母不良的抚养方式,如管制、过分保护、威胁、冷漠、拒绝、溺爱等,容易使儿童产生不安全感、不被喜爱感或者不受重视感,因而产生人际交往的基本焦虑,使儿童无法形成一种归属感,无法形成相对正常的同在感。来访者会逐渐形成讨好、对抗与远离人群的应对方式。
据阿雅叙述,她家有4口人,父母常年在外地打工。在她出生还不到9个月的时候,父母就到外地打工去了,把她留在家中与年迈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阿雅一年难得见到父母几次,且父母都是情感内敛的人,除了给女儿购买一些生活必需品外,很少关注女儿内心情感的需求,从没有亲密地拥抱或爱抚过幼小的女儿。爷爷奶奶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再加上家里农活较多,他们很少关注阿雅,有时甚至连阿雅的生活起居都不可能完全顾及。有几次农活忙的时候,阿雅饿得一个人偷偷地伤心流泪。后来,父母又生了个弟弟,更是把主要精力花在儿子身上,无暇关注阿雅。因此,阿雅基本上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早期亲子依恋关系的中断及亲人间情感关注的缺乏,使得阿雅对人缺乏一种最基本的信任和依赖,这也是导致她孤僻、内向个性形成的一个重要因素。法国心理分析学家西尔维认为,身体是有记忆的,而且带有隐形的印迹,通常那些对身体接触焦虑的人在小时候与母亲的身体接触方面有障碍。逃避身体接触,是为了不打开病理性记忆的锁。
孤僻内向的个性是阿雅不愿与人交往的内在根源,但是与别人亲密接触时会发抖、感到不舒服的现象发生在一年前,那么一年前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呢?这件事情又对阿雅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呢?
通过干预中进一步发现,阿雅不能和别人进行身体上的近距离接触,并不是针对所有的人。据阿雅说,当她和年幼的弟弟或者年龄较小的孩子躯体接触时,心里就会很放松,拥抱他们或拉拉他们的手都没有关系;但是与同学或成年人甚至是妈妈躯体接触时她都会感到不舒服。从阿雅的回答来看,似乎有什么特殊的病理性记忆在影响着她,看来这也是引起阿雅与别人亲密接触产生恐惧心理的导火索。
刘承洛询问阿雅:“当同学拉着你的手或搂着你的脖子时,你头脑中会闪现出什么样的想法?”阿雅沉默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说:“因为手上或脖子上没有衣服遮着,别人拉着我的手,就感觉像是两个人在亲热。”我说:“可是和你亲密接触的都是好友,好友之间拉手、搂脖子都是正常的,你为什么会想到两个人在一起亲热呢?”
阿雅看着刘承洛欲言又止,为了打消她的顾虑,我再次强调心理咨询的保密性原则。阿雅这才给我说出事情经过。原来学校高年级有两位女生,两个人天天肩并肩、手拉手的形影不离,样子十分亲密。还有人说看见她们两个亲吻,大家纷纷猜测她们是恋人,并且对她们像躲瘟疫一样避而远之。问题的根源终于找到了,刘承洛询问阿雅:“你是不是觉得手拉手、肩并肩等身体的亲密接触行为都是恋人的一种表现?如果你也这样做,你担心自己也会成为恋人或者会被别人误认为恋人,是这样的吗?”阿雅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阿雅的生理年龄正处于青春期,这一阶段,个体的机能正处于逐渐成熟的阶段。渴望和好奇是青春期男孩、女孩正常的心理表现,但是阿雅由于从小没有接受过生理、心理知识的教育,所以觉得向往和渴求是一种肮脏的不健康的思想,因而内心会拼命压抑自己的幻想,甚至看到或想到恋人间的亲密行为就会本能地觉得恶心、不舒服。
因此,对阿雅来说,首先要让她正确认识青春期生理和心理发展的规律和特点,从而摒弃头脑中对于幻想或亲密行为的羞耻感和非正常感。一旦能坦然接纳关系和行为,阿雅就不会对亲密行为产生抵触和反感。
阿雅除了对接触产生反感外,还对正常的身体接触也会产生不舒服的感觉,这是源于她头脑中的扭曲认知,即认为与别人身体接触是危险的,那是恋人的一种表现。如果自己也这样做的话,就可能会变成恋人或被别人当做恋人,后果将会非常可怕。
对于阿雅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要通过记忆重组干预改变她头脑中关于恋人的扭曲认知,让她明白恋人并不单纯地表现为身体上的亲密接触,而是在心理、情感上的共同兴趣,也就是把好友当做自己的亲密伴侣。好友为了表示彼此间的友谊和感情也会互相拥抱或拉手,这是人与人之间正常的行为反应。听到这些相关内容的解释,阿雅不好意思地笑了,看来她现在才明白恋人的真正含义。
对于阿雅来说,长期形成的焦虑体验不可能一下子通过记忆重组干预而消除,还需要通过场景重建干预指导阿雅在具体的能引发其焦虑的社交情境中,并在这个情境中进行恰当地回应,以使其体验到焦虑的自然缓解。在实施场景重建前,向阿雅简要介绍回避行为的机理和进行场景重建的重要性。场景重建干预后,阿雅说,恐惧到时候想拼命挣脱,但好不容易坚持下来后,发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糟糕,焦虑水平也在慢慢下降。
通过20次的记忆重组干预后,阿雅在校园的生活恢复正常了,她能和朋友手挽手地逛街,也可以因为难过而抱在一起相互安慰。她找回了生活中的友谊,非常高兴。当然,要想真正改变阿雅的交往状况,并不是件简单和容易的事情,家庭环境、父母的个性特征及教养方式长期综合影响下而形成的自卑、敏感而又略显神经质的个性特征才是阿雅焦虑行为的源头,要想真正完善和改变阿雅的个性特征,还需要在记忆重组干预后的生活实践中慢慢加以指导和实践,也需要阿雅的家人、同学和朋友的共同努力和帮助,浓浓的亲情和友情会使信任和依赖重新回到阿雅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