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控制不住脾气。情绪上来的时候,我的头上就像被乌云遮住了,没有阳光,我就会觉得很烦,特别容易暴躁,这时候我觉得所有人都很烦。但是我其实很希望自己有好朋友,也想有陪在我身边的男朋友,尤其是我心情好的时候,我真的很喜欢他们。可是他们最后都受不了我,觉得我太容易发疯,都离开了我。他们都只是我人生中的过客吗?”这是阿敏第一次见到刘承洛向他诉说的心中的感受和想法。
阿敏今年研二了,她觉得自己很难受,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任的男朋友分手了,每一次都坚持不了三个月。她也没有很好的女性朋友,寝室关系一直比较差。其实,阿敏看起来很漂亮,笑起来的时候也很有亲和力。但是她觉得自己的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在阿敏的心里很渴望有温暖而长久的感情,但是阿敏觉得关系很难长久,只要她发现对方有让自己不满意的地方,她就会想要结束关系。她发现自己找不到完全满意的感情。
阿敏说自己小时候过得很不好。她的母亲是护士,父亲是老师,但是父母之间关系不好,母亲经常值夜班,每次下班回来父母还要吵架。阿敏已经不记得父母为什么吵架,好像在记忆里他们可以因为任何事吵架,无论大事、小事。母亲平时很忙,闲下来的时候也经常因为和父亲的矛盾没有什么心情关注阿敏。阿敏的父亲脾气暴躁,容易骂人,甚至动手打人。
“我的成绩不太好,小时候最害怕告诉爸爸考试成绩。他一听我成绩不好,或者成绩下降,脸就会变得很凶,然后开始骂我。”阿敏自述自己和父母的矛盾在青春期的时候最激烈。“当时我早恋了,我爸妈知道以后非常生气,我爸更是把我关起来,打了我一顿。面对爸爸,我不得不承诺我不再和这个男孩来往。其实,我们真的很快分了手,但不是因为爸爸的要求,是我好像又喜欢上了另外一个男孩子。然后就和那个男生恋爱了,不过没多久就又分开了。”
“我有时候还会用刀划伤自己。一般都是特别难过的时候。就是从那次早恋和父母闹矛盾以后,我开始用刀划伤自己的手臂。爸爸看到我这样,也就不干涉我恋爱的事情了。我现在已经知道怎么划伤才会只流一点血了。”阿敏展示着手臂上的伤痕,她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不好但是却有效的方法。“每次看到手臂上伤口慢慢流血,疼起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不那么难受了。”
根据阿敏以往的综合情况,基于《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第五版)》的评估,阿敏很可能是边缘型人格障碍。边缘型人格障碍在一般人群中的发病率大约为2%,其中女性占比偏高。这类人群有很高的自伤风险,自伤完成率达到一般人群的400倍。边缘型人格障碍往往始于青春期,是一种人际关系、自我意识和情感不稳定以及显著冲动的普遍心理行为模式。
从症状来看,主要包括情绪不稳定、人际关系的不稳定、自我形象或自我感觉不稳定、自我伤害、冲动偏执、短暂出现与现实解离等。这类来访者往往会极力回避被遗弃的感受或场景,有持续的空虚感,很容易出现情绪失控,反复无常。边缘型人格障碍者很容易让人觉得他们忽冷忽热,过度热情或过度冷漠,不可捉摸。好起来可以把你当做救命恩人,坏起来就会把你当成仇人,甚至可以完成瞬间转变。还有些边缘型人格障碍者会有两面、三面的不同展示,很容易让人感觉他们的人品有问题,三观思想错乱。
根据对于边缘型人格障碍的病因,多数研究都认为是环境和遗传的交互作用。比如,童年期的创伤和虐待、糟糕的家庭关系等是边缘型人格障碍的风险性因素。父母的精神状态、遗传也会增加个体出现边缘型人格障碍的风险。
还有研究认为边缘型人格障碍形成的主要原因是早期适应不良的认知,可以简单理解为一种歪曲的思维模式和知识框架。个体在早期有很多糟糕的经历,在这些经历中逐渐形成了一些消极的应对认知,比如伤害自己、认为关系都是不稳定的、自己是不值得被爱的等。这些适应不良的认知会让个体在生活中容易激动,在关系中体验到更多不安与挫折。
情绪调节能力的提高。边缘型人格障碍的来访者往往情绪调节的能力比较差,情绪不稳定,且容易出现极端情绪。在情绪处理的方式上,往往更多采用消极的方式。
边缘型人格障碍是极难干预的一类心理障碍,心理干预往往需要很长的时间。案例中的阿敏用自伤的方式来减轻自己心里的痛苦,可以注意帮助其提高情绪调节能力。比如,首先了解来访者常用的情绪调节方式,然后帮助其发现已有方式中可能存在的问题,最后,通过记忆重组干预来调节情绪。
除此之外,阿敏还有其他症状及心理障碍,我也找到了背后的原因并进行了高效记忆重组,让症状大幅度减少甚至消失。刘承洛发现,每一个心理障碍背后其实都有一个或多个根源事件,阿敏看似复杂的障碍背后其实都是创伤记忆,这种规律在我们临床实践中越来越明显。有的创伤记忆是来访者本人清晰记得的,属于外显记忆,但有些则在意识层面上被遗忘了,属于内隐记忆,需要借助深度潜意识来唤醒记忆,再进行重组。
边缘型人格障碍的来访者往往有一些形成于早期的消极认知,比如人际关系上,认为他人是不可靠的,自己是不值得被爱的。他们往往很害怕被抛弃,有时候过度依赖他人,但有时却因为害怕受伤先做出防御性的攻击,成为破坏关系的人。就像阿敏每次发现男朋友有让自己不满意的地方,就会觉得关系无法继续,主动去结束关系。不但如此,她在这种认知模式下甚至会提前物色下一个对象。在对这种消极认知的调整上,记忆重组干预可以帮助来访者改变这种应对的模式,尝试别的方法,继而看到更多的可能性。在不断地尝试中,帮助来访者改变早期的这些消极认知,形成新的积极认知。
部分边缘型人格障碍来访者可能伴有抑郁等其他精神障碍问题,所以要来访者需要根据自己的情况,适当服用,比如可使用心境稳定剂等。同时表层意识的辩证行为疗法、正念训练等都对边缘型人格障碍的干预有一定的效果,但容易出现复发,效果不是很明显。
有些孩子的创伤记忆就像是层叠似的,表面的重组完了,更深层次地才会出现,就像剥洋葱似的;直到最深层的创伤记忆重组完了,孩子才能真正康复。简而言之,在边缘型人格障碍的干预中,往往需要整合多种技术和干预方法,尤其是潜意识的记忆重组干预才能达到明显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