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燕第一次来刘承洛记忆重组中心进行记忆重组干预的时候是在高二期末,那时她17岁,正在就读职业高中。她看起来自然朴素,比较有礼貌,语言比较流畅。阿燕非常明确地告诉我她想通过记忆重组干预解决自己的问题,让自己能专心学习,然后考上大学。在我们的来访者中,虽然有些孩子有自救意识,但像阿燕这样对于目标明确而又坚定的人并不多,所以刘承洛对这个孩子当时的表现还是挺惊讶的。
阿燕说她升入高中后,经常用余光偷偷看旁边的男生,感觉那个男生从侧面看很像一个动漫角色。看得次数多了,她也害怕别人误会自己喜欢他,就强迫自己立即把眼光收回,但有时却又忍不住。
另外阿燕感觉到自己咽口水的频率有些高,但怕别人说自己馋,就故意忍着不让自己咽口水。余光和口水这两件事交织在一起,越控制越痛苦,导致注意力分散、上课不能专心听讲,严重影响学习。听了阿燕的表述,我内心非常明白她说的只是一些她能感觉出来的表象,后面隐藏的东西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接着听了阿燕父母的介绍,刘承洛在心里把阿燕家庭的情况大致梳理了一下:
阿燕家里现在5口人,外婆、爸爸、妈妈和一个比她大6岁的哥哥。爸爸是入赘到妈妈家的,姥爷在她一年级的时候过世了。奶奶重男轻女非常严重,她喜欢哥哥,什么事情都维护哥哥,哪怕哥哥犯了错。爸爸、妈妈平时对阿燕的关心也不够,基本上不表扬,做错事就会批评。这就给阿燕一种错觉,她在家里可有可无,没有人会特别在意她,关心她。
而阿燕的父母内心的想法并不是这样的,他们也承认奶奶确实有重男轻女,但他们没有。他们一直很爱阿燕,吃穿上学从来也没有短过阿燕什么。至于批评,父母认为那做错事就得说啊,不说哪知道错呢?
对于阿燕爸爸来说,爸爸对孩子的教育就应该严厉些,那些温暖、亲昵的事情是妈妈来做的;妈妈也觉得自己对阿燕也很上心,自己除了上班,还给他们做饭、做家务,能让阿燕吃好饭、穿得干干净地去上学。孩子小时候还要辅导学习,自己一天到晚都忙晕了,哪那么多事啊?怎么自己就不爱女儿了呢?比如这次阿燕觉得自己的心理出现问题,也是她在各种途径寻找解决方法,把阿燕带到中心来做心理干预的。
后来刘承洛和父母沟通,说他们内心的想法没有问题,但表达和方法有待商榷。在后面的记忆重组干预过程中,有关父母教育方面的问题,我的助理会随时和他们进行指导和沟通。阿燕父母表示他们会全力配合,希望阿燕的问题能尽快得到解决。
后面的记忆重组进行得比较顺利,征得阿燕的同意,我们把其中一些典型的创伤记忆(为了保护隐私,已经过编辑处理)拿出来分享一下,希望可以对来访者和家长有所帮助。
由于青春期的懵懂,阿燕从小学五年级就很少和男生说话,她一般只和班上的几个女孩子一起玩,但班上有个男生很调皮,经常做一些小动作,让女同学很讨厌。有一天,那个男孩当面说阿燕瞎正经,说她装端庄,其实内心很下贱!阿燕气不过,就和他对骂,但自己被气得半死,还是说不过他。就顺手从地上抓起小石子,扔向那个男孩。谁知这个举动让阿燕陷入了更被动的境地,她根本投不准,结果男孩子抓了几颗石子都打到了她的头上。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过,阿燕觉得自己很没用。同时他也感觉到很伤心,在这么长时间的争吵时间里,她明显处于被欺负的一方,却没有一个同学来帮助他。那次冲突发生在中午休息时间,阿燕没有心情上课,哭着回家了。
回到家里,妈妈问阿燕怎么了?阿燕觉得不能再让家里人看不起了,就谎称自己肚子疼回家休息。从那以后阿燕感觉自己的性格变了,变得孤独内向,和女生疏远,更不敢看男生,也不敢跟男生说话。
初中之后,阿燕开始在交友软件上找朋友聊天,她觉得和一位女生聊得来,曾把自己的照片发给了对方,可后来她竟然发现对方的信息变成了男的,也不再主动联系自己。当时她害怕极了,担心是自己认识的男生冒充女生拿到了自己的照片。他究竟是谁?他会不会将照片公布到班里?阿燕不敢跟家人说,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这种煎熬。
刘承洛问阿燕他有一个大她6岁的哥哥,如果父母不容易沟通,为什么不找哥哥帮助自己?阿燕的回说“哥哥一直都看不起我,他除了会嘲笑我,从来都不会帮我!”
阿燕跟哥哥关系一直都不太好。阿燕的外婆从小对外孙太过宠溺,虽然哥哥比阿燕大6岁,但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哥哥霸占。两个孩子发生冲突,也是阿燕被训斥的次数居多。她很讨厌哥哥总是把她当小孩,经常拨弄她的头。初二那年阿燕来月经了,她觉得自己是大姑娘了,哥哥不能再把他当小孩,不能动不动的就怕打她,特别是不能打屁股。但是哥哥不理,说她个小屁孩怎么这么多事!阿燕气得不理哥哥,两个人冷战了一年,一年没有说话。父母也没有管,因为父母也经常冷战。还有阿燕还说爸爸和哥哥在天热的时候穿衣服都不注意,有时候穿条内裤就在家里走,她非常反感,和妈妈诉说,妈妈也没有真的走心过,只是应付他两句。
从阿燕记事时起,家里做了好吃的,她总是要看着食物等待,她就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咽口水。她说她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就是外婆炸了麻团,香味飘了好远。阿静那时候大约4、5岁的样子,看着麻团出锅放在盘子里,她很想吃,非常想吃,但不敢伸手去拿,怕外婆打她。外婆看见开始数落她:“小姑娘,这么馋,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一点也不矜持,哥哥还没放学回来,谁也不准吃。口水你给我咽回去!”就这样,阿静盯着这盘麻团一个多小时,直到哥哥放学回来,她才被分到一个。这样的事情不只发生在外婆身上,妈妈做了好吃的也不会先给她吃,有时会等哥哥,有时会等爸爸,总之她要看着食物很久才能够吃上一口。妈妈也会像外婆一样说她“你别盯着看!怎么那么馋!小姑娘家的要有规矩!”还有家里明明因拆迁有多套房子,但是父母还是说自己家很穷,阿燕问母亲要零用钱很难,父亲那里更是很少给钱。
进入高中后,阿燕与异性的人际交往一直不太多。从初二开始,随着生理成熟,阿燕出现了懵懂的两性意识并充满好奇,曾经经历过的事情让阿燕非常受挫、羞耻和恐慌,形成了强烈的病理性记忆。
进入高中阿燕希望一切都重新开始,但是无法摆脱过去的阴影。加上一直以来缺乏自信和安全感,不敢肯定自己,逃避躲闪。一方面认为自己有错,另一方面又认为别人不应该这样对待自己,愤怒无法表达。
阿燕目前担心“余光”和“口水”的问题,主要源自她过往成长经历中未处理好的病理性记忆,而这些病理性记忆的产生,和她的生活环境、父母的教育方法、自己不合理的观念、归因有相关。
因此,心理干预采取记忆重组和场景重建等方法,帮助阿燕重组自己的病理性记忆,比如“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优点”等,帮助阿燕能够自然地接受自己对异性的好奇心和想与异性交流甚至恋爱的愿望,减轻性羞耻感、自罪感和自卑感。让阿燕给自己面对异性的焦虑情境进行分级,逐渐减轻焦虑反应。对引发焦虑的情境进行细致的分类,如在课堂上、操场上,和男生擦肩而过,一起放学经过门口等等,进行场景重建干预。同时对于学习及考试情境,进行场景重建,减轻焦虑反应。
另外,刘承洛也指导家长进行自我改变,除了阿燕的父母,这里特别表扬一下哥哥。阿燕的哥哥已经大学毕业了,所以对于我们给的建议非常支持,并且多次耐心地和阿燕交流,就以前做得不对的事情向阿燕道了歉。他们之间的深度交流,也让阿燕明白很多事情是存在着误会的,哥哥是很关心她的,小时候也在暗地里帮助她很多次。只是哥哥不善于去表达或者说表达方式有些不妥而已,并且阿燕也明白家里人虽然嘴上唠叨她,内心是非常疼爱她的,也是非常认可她的。
使用记忆重组和场景重建这两项技术,帮助阿燕向内寻找自身解决问题的资源和力量,帮助阿燕增强自信心和自我效能感。在心理干预中,阿燕逐渐发现自己逻辑思维能力很强,学习数学其实很容易;善于通过网络搜索信息;会说笑话,很多女生和自己的交往都非常好,和我也有良好的咨访关系。阿燕在这种安全、稳定和有力量的心理支持中减少了对“余光”和“咽口水”的关注,这种现象也逐渐消失。阿燕能够安心地坐到图书馆里去读书了,课堂上又听到了她朗朗的读书声。我们相信阿燕会有能力实现自己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