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眼中乖巧懂事的女儿,为什么得了抑郁症?

20220624215546 - 父母眼中乖巧懂事的女儿,为什么得了抑郁症?

时代在进步,现在的孩子处在一个高速发展的互联网时代,物质条件比之前要好很多,同时出现心理障碍的青少年来访者也多了起来。其中一个来访者让我的印象比较深刻。阿芸在初中上学,成绩中等,在班上也有很要好的朋友,两个人经常在一起活动。阿芸妈妈在周末的时候也会带着阿芸去玩。

 

 

在阿芸妈妈眼里,阿芸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然而阿芸的脾气突然发生了变化,暴躁容易发怒,经常为了很小的事情和妈妈发火,同时对很多事情失去了兴趣,睡眠的时间也出现了混乱,出现抑郁的表现。这个时候阿芸妈妈心里感到十分的困惑,自己并没有在学习和生活上增加阿芸的压力,阿芸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行为表现。

 

这也是很多青少年来访者家长的心中疑惑。孩子吃穿不愁,我也没给他们多大压力,亲子关系也不错,怎么就得抑郁症了呢?这些家长的疑惑往往来自于他们只看到了事情的表象,没有深入到孩子的心理根源。

 

从记忆重组干预模式(MRP)的角度,尤其是结合刘承洛大量的深度潜意识下病理性记忆重组临床实践,其实像阿芸这样的“平凡而幸福”的孩子,他们的患病是有迹可循的,有非常明确的多重性病理性记忆。

 

阿芸在湖北武汉就读初中,按照报道里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患病的。“没有征兆,也没有具体原因,忽然就被一种阴郁的情绪控制了”。她几乎对一切都丧失了兴趣,睡眠颠三倒四,脑子乱乱的,日常琐事也会让她心里压抑。

 

她想,可能是因为那次被妈妈收手机?初一暑假时,妈妈规定她每天只能玩手机1小时,她认为不合理,提出“别的同学暑假都有手机”,可妈妈立刻说“期末考你排名降了13名,别的同学呢?”她的情绪瞬间就低落了。可有时她又非常暴躁易怒,容易因一些“小事”大发脾气,跟妈妈吵架。但事后,心里又会涌起强烈的自责及愧疚。

 

在确诊前,阿芸经常在失落、暴怒两种极端情绪之间起起伏伏,她的日记中写满了“我好难受”“我好疼”。紧接着,她开始出现自残行为。以往她不能理解别人的自残行为,认为那很疼、很装。可在巨大的痛苦和压力下,她尝试用刀尖割进手臂,却意外地发现“舒服了很多”。

 

女儿的这些变化,母亲阿芸妈妈都看在眼里,但她不太在意。阿芸频繁暴怒,她觉得女儿是“火气大”,给女儿开了点中药去火、调理。阿芸自残,她觉得是女儿在威胁自己,“跟我要手机”。

 

有一天阿芸放学回家后情绪崩溃,用枕头砸墙壁,用脚踢门,哭着大喊大叫,央求着妈妈带她看病。

 

她想被确诊为抑郁症,“想让妈妈重视我”,“也不用再害怕别人说我是装的”。直到这时,母亲阿芸妈妈才稍微重视起来,带女儿看当地精神科,也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当精神专家将阿芸诊断为“重度抑郁症伴有双相情感障碍”,阿芸妈妈还是难以接受了,她从没想到女儿有那么严重。

 

确诊之后,阿芸的生活起了更大的变化。家人对她的照顾、迁就多了很多,但同时也小心翼翼的,生怕刺激了她。她需要每天按时服药,但疗效不太理想。她几乎每周都有2、3次情绪崩溃,尤其是夜晚,反复自残,甚至有跳楼的自杀念头。精神专家得知后,建议她马上住院。

 

虽然她不喜欢医院的环境,但注射药物确实能迅速令她的激动情绪平复下来。她甚至有点依赖这种感觉,有时甚至会主动要求去住院输液。住院两周之后,医院抽血做一些检查,阿芸的生理指征有所好转,可以出院。但她回家后仍然频繁情绪波动,有自杀念头。后来她又住了两次院。

 

患病后的阿芸还面临着上学的困难,还有和朋友之间的日渐生疏。第一次出院,她回校上课,但严重的失眠、作息紊乱令她无法适应学校的节奏,就算勉强早起到校,上课也会犯瞌睡。她发现自己落下了很多进度,上课跟不上了,“他们都月考了,我却成了掉队的小鸟”。她总觉得学校的人都在背后猜她,内心非常压抑。那天放学回家,她难过得大哭。很快,在老师的建议下,她办理了休学。阿芸有一名闺蜜,患病前两人形影不离,要好得不得了。可自从多次住院后,两人见面少了,共同话题也减少了。她还因为药物副作用而发胖,变得更加自卑、敏感;她恐惧被朋友忽视、遗忘和排挤,拼命地想和她们交流,但客观现实令她和朋友们渐渐没了交集。

 

休学后,她曾经回到学校参加运动会,却发现朋友们都形成了各自的小圈子,她很难再融进去了。她从本来的渴望回校,慢慢变成不愿再去,出门都躲开学校走,生怕碰上同学。她的生活越来越封闭。阿芸妈妈也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女儿的病情。一开始,她会把家里所有的尖锐、锋利物品都藏起来,极力阻止女儿自残。

 

阿芸妈妈说,她逐渐学会了夸奖女儿,并尽量稳定自己的情绪,减少焦虑,因为“家长的焦虑会消耗孩子的能量”。她不再把家里的刀藏起来,女儿割手时、指责她时,她再也不阻止,也不吭声,而是强迫自己不带表情地、冷静地看着女儿。等到女儿情绪释放结束,她再帮女儿清理伤口。她认为自己做到了“理性”应对,接住了女儿的情绪。

 

阿芸妈妈说,进行科学的的心理干预后,阿芸不再那么频繁地情绪失控了。阿芸才14岁,她原本应该与同龄人一样积极地学习、成长,完成青少年向成年人的过渡。她为何深受情绪障碍的折磨,甚至有严重的自残行为?阿芸妈妈说:“医生说孩子压力很大,但我没给过压力啊。”她还反复回忆,不记得女儿在患病前和自己发生过矛盾。在她印象中,女儿一直很乖巧、顺从。阿芸妈妈过去看到的很可能是假象。阿芸的成长过程中遭受过大量的多重性病理性记忆,这是她患病的主要根源。

 

来自原生家庭的多重性病理性记忆。阿芸妈妈说自己对阿芸的成绩抓得比较紧,如果女儿成绩下降了,她会批评。上面提到暑假严控手机使用时间,也是因为女儿的期末考名次下降。有一次,阿芸的年级名次下降了快50名,阿芸妈妈说:这样的成绩长大只能去捡垃圾。还有一次,阿芸为了快速完成暑假作业,偷偷在网上查找了答案并照抄。后来被母亲发现了,阿芸妈妈训了她一顿,说:“你这么小就走歪门邪道,以后得了”?

 

在阿芸听来,这些话都非常伤人,“听了觉得心脏那儿像有个拳头在锤,又闷又痛”。可想而知,母亲这样的语言暴力、强势作风在阿芸的成长过程中经常出现,造成了大量的多重性病理性记忆。而且阿芸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隐忍、顺从,不敢表达自己的情绪和不满。

 

但阿芸妈妈对此毫无意识,她认为,这不是作为母亲督促和责任吗?“我自己不也这样长大的吗?”。阿芸妈妈回忆,在她小时候,她的妈妈对自己也永远没有表扬,只盯着自己没做到的地方,非常严厉,说话也很难听。但阿芸妈妈一直表现得很乖,成绩非常好,并想通过努力读书逃离家庭,改变命运。所以,女儿患病后,她虽然有一定的自责,也思考自己是不是太强势了,但其实她没有真正明白女儿为什么会患病。

 

对于自己具体犯过什么家庭教育的错误,对女儿具体造成过什么心理创伤,她缺乏觉察。对于自己也遭受过来自原生家庭的心理创伤,导致了如今的不当家庭教育方式、过于强势的性格,她更加缺乏觉察。

 

来自校园的多重性病理性记忆。在长期遭受了原生家庭的病理性记忆后,阿芸表面看起来十分快乐、懂事,实际上内心非常自卑。母亲没有办法走进她的内心,家人难以满足她的情感诉求,所以她把这种诉求转移到好友和同学身上。患病后,她非常担心与同学失去联系、被冷落和排斥。看到几个同学们一起去逛街时,阿芸会忍不住怀疑她们不喜欢自己,所以故意不喊自己一起去。

 

这时,她的敏感多疑的偏执型人格已经十分明显了。而她这种害怕被嫌弃的心态,也容易令她在人际交往中出现讨好型人格,不惜压抑自己的情绪和不满,努力满足别人的期待。但这种不良的人际交往模式又会带来更大的心理压力。尤其是如果同学、朋友的言行举止忽略了阿芸的感受,她很容易遭受病理性记忆。她服用精神科药物发胖后,她的闺蜜就开了句玩笑:“你怎么这么胖了?我不要和你玩了。”这句话对于处于青春期、极度重视外貌,且已经有偏执型人格改变的阿芸来说,是极大的心理打击。她慌乱地用衣服遮住臀部,但敏感的内心已显露无疑。而且,阿芸有严重的自残行为,还有自杀念头,其抑郁情绪非常严重。可见她所遭受的病理性记忆非常多。只不过,大部分病理性记忆储存在她的内隐记忆层面,她本人在外显记忆层面已经想不起来了。

 

还值得一提的是阿芸的诊断。在现行的精神科诊疗体系中,抑郁症和双相障碍是两种不同的疾病,临床中没有“抑郁症伴双相情感障碍”这种诊断。阿芸所服用的药物中含有心境稳定剂。该精神专家是按照双相障碍的诊疗方案来开药的。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更准确的诊断或表述应该是“双相情感障碍且目前处于重度抑郁发作阶段”。不过,我并不是认为阿芸属于真正的、典型的双相障碍。她没有明显的轻躁狂/躁狂发作(过分乐观、自高自大、愉悦兴奋),暴怒其实是大量病理性记忆被激活后的激越状态。若按现行的精神科诊疗标准的话,刘承洛认为更适合的诊断是:潜意识病理性记忆失调伴激越状态;偏执型人格改变;学习障碍。若按记忆重组干预(MRP)标准,她还符合刘承洛的诊断——“病理性记忆潜意识失调”(PMSD)。

 

根据刘承洛的记忆重组干预(MRP)模式,尤其是大量的深度潜意识下病理性记忆重组技术干预实践,刘承洛发现抑郁症的主要根源是社会心理因素,是多重性病理性记忆。当病理性记忆得以重组,来访者的情绪、行为症状也能得以快速缓解。

 

幸好,阿芸妈妈在中心的时候已经有意识地积极学习并改变。阿芸妈妈说,女儿的情绪崩溃的频率减少了很多,这是干预后病情好转的迹象,也说明她们母女俩的亲子关系得到了缓和。

 

从这个角度上看,阿芸妈妈的学习和改变整体上对干预是有益的。

 

不过,阿芸妈妈之前的某些处理方法仍然不得当,女儿的康复路上仍存在不少隐患,希望她一定要加强注意。第一,女儿自残时,阿芸妈妈看起来稳重、冷静,其实对女儿来说也是一种伤害。一次,阿芸情绪爆发时指责母亲违背诺言,并且把美工刀架在自己的手腕上,身体颤抖,满脸通红。可阿芸妈妈没说话,手指死死地拽着裤缝,强行镇静。女儿指责她时,她抬头看着女儿的眼睛,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母亲的“镇静”令阿芸难以接受,她甚至开始踢母亲,最后实施自残,然后才安静下来,瘫坐在沙发上。接着阿芸妈妈才起身,熟练地为女儿消毒、包扎伤口。阿芸妈妈想,“我稳住了,又一次接住了女儿的情绪。”听到这些内容时,刘承洛既惊讶,又痛心。阿芸这一次为什么情绪崩溃?肯定是因为她的大量心病理性记忆被激活了,而且很可能是过去母亲多次食言、爽约而造成的伤害,这令她非常委屈、愤怒。

 

可阿芸妈妈对此似乎没有意识,她没有跟女儿共情,理解女儿的情绪,更没有就过去的不足真诚地道歉,说出自己错在哪里。如果她能做到这些,女儿的激动情绪会明显缓和,最后也可能不会自残。但相反,阿芸妈妈采取了一种所谓“镇静”的处理方式。她以为自己接住了孩子的情绪,但在阿芸眼里,母亲的“镇静”是对自己的冷漠、否定,是冷暴力!她内心的活动可能是:“我都这么痛苦了,她看不见吗?她为什么还可以一点反应都没有?一点点内疚、后悔都没有?她就是认为我在无理取闹,她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

 

阿芸妈妈的这种方法,从某些心理咨询师处学来的。所以她的情绪更加激动,从大声指责升级到暴力攻击,最后不得不用自残来减少极度的痛苦。她还说,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些,“她(指女儿阿芸)也有享受痛苦的权利,我只需要在后面保护好她”。得不说,之前阿芸妈妈对于女儿自残的认识实在是无知、愚昧!她很可能受到了一些非科学的、甚至是错误的心理咨询流派的负面影响。

 

她的女儿并不希望体会这种痛苦,更不享受这种痛苦,这是她的病理性记忆被激活的表现,而不是她刻意为之。女儿每一次自残行为后,阿芸妈妈作为母亲,应该仔细反思这一次究竟激活了孩子的哪些病理性记忆,分析孩子的情绪敏感点,避免下次再度触碰。而不是让孩子一次次经历痛苦。父母与其在孩子痛苦时才默默保护,还不如加强自我反省、改变及提升,切断孩子痛苦的根源,呵护他们心身健康地成长。

 

阿芸已经二度休学,母亲要尽快掌握学习障碍的科学知识,配合心理干预让女儿尽早回归校园。阿芸一直尝试复学,但其情绪障碍和学习障碍仍比较严重,不得不再次休学。此时,阿芸心里对休学已经有了一定的恐惧。如果后续第三次复学失败,她重返校园的希望和信心就更渺茫了。

 

阿芸妈妈一定要积极了解学习障碍的知识,想尽办法配合好女儿的针对学习障碍的心理干预,这对孩子后续的康复、复学都有着极大的帮助。想来,她以前确实对女儿极其缺乏肯定。阿芸妈妈说自己现在学会夸奖女儿了。在现阶段,其女儿的抑郁情绪严重,她适当地夸奖女儿,给予其鼓励和信心,改善其情绪,这是可以的。她对母亲的印象比较以前更好了。但阿芸妈妈必须注意,随着女儿的病情逐渐稳定,认知恢复理性,她一定要注意不能对女儿“过度夸奖”。而应该针对女儿的进步,给予及时的、具体化的肯定,而不是一味说“你是最棒的”“你是最聪明”等等。

 

对于容易自我否定的抑郁症来访者来说,“过度夸奖”有可能令他们觉得刻意、虚伪,进而反感;也有可能令他们形成病理性正性情绪体验,过高地自我评价,盲目乐观。如果她能通过改善家庭关系,再结合药物治疗、配合好专业的心理干预,并掌握相关技巧,缓解女儿的学习障碍的话,阿芸的康复会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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