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洛走在中心外面的马路上,晴朗的天空让人的心情很轻松,脑海中回忆起之前的来访者阿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阿霖的时候,阿霖的身材有些偏瘦,头发微微的卷曲,看到我的时候脸上会露出羞涩的表情。阿霖的父母工作在不同的城市,阿霖从小就和妈妈在一起生活。阿霖的性格内向,说话的时候有些腼腆。他从小身体就有些虚弱,在小学的时候身体又被检查出患有难治的问题。阿霖妈妈对他照顾得特别细心,班级的体育课几乎没有让他参加过。
阿霖对自己的外貌也非常敏感,小学的时候他在班级很受同学的欢迎。有些同学很喜欢他,经常通过现在看起来比较幼稚的方式去表达,这让阿霖在班级中感到很尴尬,同时自己的内心又感觉到自卑。阿霖的同学都不知道他身体出问题的情况,只是对于他不能参加体育课感到好奇,阿霖只好编造出理由去保护自己,这让阿霖的内心十分矛盾。
他进入中学后,对于外貌的变化更加在意其他人的评论。阿霖的外貌和学业能力在班级里很突出,经常成为班级的焦点。阿霖对于自己的能力和外表都很骄傲,但在他的内心里又很紧张,生怕被其他同学看到自己虚弱的一面。当他的学业能力受到挑战的时候,他就会像之前一样编造出合适的理由进行回避,当他发现这样做的时候,身体上出现了不可控制的变化,他的心情变得十分紧张,生怕自己身体的问题变得严重了。
阿霖和妈妈来到北京面诊。他当时有个不同寻常的症状——只要一上学就发烧,头晕脑胀、浑身没劲,根本没法学习。可到医院检查,没查出身体有任何问题。而且阿霖觉得在学校里很压抑,因为发烧请假回家后,再也不肯回去了。除此之外,至少从表面看来,他没有明显的情绪问题,跟父母的关系也尚可。阿霖的父母非常着急,眼看就要高考了,阿霖妈妈在网上了解到刘承洛,在官网预约了面诊的时间,她很快就带孩子来北京了。
由于阿霖表现出来的症状比较简单,又要回去备战高考,所以他的记忆重组干预结束回家后,他没多久就成功复学了,后来还考上了大学。再后来,我们和阿霖、阿霖父母就很少联系了,最近回访时才得知他都考上研究生了!我们非常高兴,并邀请阿霖妈妈分享经历,她欣然答应了。
刘承洛看了阿霖妈妈的分享后,心里有点后怕。她和阿霖对我们非常信任,但当时的情况不允许我们给阿霖做长时间的心理干预,彼此之间还来不及熟悉起来,以至于她和阿霖后续遇到一些关键问题也不好意思找我。从理论上看,如果他们当时处理不得当,阿霖有复发的危险。当然,总的来说,阿霖回去后的状态也确实很好,没出现太大的波折,母亲也在不断学习,加强自我反省、改变和提升,虽然遇到风险,但都化险为夷。
比如,他妈妈在下面的文章里说,阿霖的大学学习比较顺利,能力也不错,但遇到比较大的坎儿时,还是显得比其他人更容易焦虑,有些灾难化思维,对自己的要求也比较高。从他妈妈的描述来看,阿霖其实有一定的强迫型人格,容易追求完美,自我施压。但在当时,我们对强迫型、偏执型人格这些深层次的心理问题还没现在那么深入的认识,也来不及给他进行处理。所以阿霖妈妈现在也感觉到了,孩子在这方面仍有一定的心理隐患,逆商仍有待继续提升。
还有,我们看到了当地部分高中极其严厉、非常扭曲的教育模式这所学校以高压式的教育模式闻名全国,虽然升学率高,但对不少学生造成了大量的多重性病理性记忆。这种教育模式的背后其实是“一考定终身”的陈旧观念,直到现在,这种思想不但没有消失,还仍活跃在不少地区,压得很多青少年喘不过气来。
我孩子上高一的时候。他读的是我们这儿的重点中学,学校抓得很紧,1个月才回家1次,在家睡一晚,第二天又送回去了。高一时孩子成绩挺好的,但到了高二,他总喊身体不舒服,想请假回家。要是老师和我不同意,他就想各种各样的办法。后来,他开始莫名其妙地发烧。我带他去医院,从头发检查到脚丫子,查不出任何毛病,但孩子就说不舒服,就是发烧。好不容易退烧送回学校了,他又说嗓子不舒服,要请假回家。
我们这所中学的老师都是非常不情愿学生请假的,哪怕家长直接去接,老师就说现在没空,让家长等着,家长可能要在校门口等俩小时。总之请假很难,老师会设置各种障碍,家长也很疲惫。而且老师说孩子回家就分心了,我当时也认同,所以就想让孩子在里面多待会。我把治喉咙的药送到学校,告诉孩子再坚持坚持。
但孩子不干,那天我陪着他在学校操场上转了2个小时,不停开导他。我说老师不同意请假啊,但孩子说真的太压抑了、太难受了,就是要回家。最后,我只好跟老师说我把孩子领回去,尽快送回来。这种情况孩子以前也有过,请假回家休息几天,还是愿意回校的。结果,这次他真的不干了,说什么都不肯上学,前一天答应得好好的,第二天反悔了,说第三天去,结果还是不去,就这么耗着。
他在家也不学习,偶尔玩玩游戏,或者出去玩,情绪也挺高兴的,但就是不肯回学校,像魔怔了一样。他在家看电影还拉我一起看,但他看的那些我都看不懂,这些电影对我来说就是浪费时间,一看就是俩小时,坐得我腰疼。我就想开溜,说我去喝口水,你先看,结果他就摁暂停,在那儿等着。后来我理解了,我这个煎熬的状态就是他在学校里天天坐着的痛苦状态,难怪孩子不想回去。
可是当时我们不理解啊,我们着急啊,高中不去读,还怎么考大学?我们也想跟孩子好好说,有问题就聊通,但就是聊不通,孩子小事都好商量,但说到上学就是不去。有一次他跟他爸又谈到上学了,爸爸气坏了,就想打他,他一下把门锁上了。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我给他报了个课外学习班,但学习时间有限,又是跟校外老师学的,还是不如在学校里。
一开始我们没有意识到严重性,没往精神心理那个方面想,是后来我有个挺不错的闺蜜,她就帮我打听了下。她说我孩子这样其实是一种心理障碍,还把中心的官网给我了,我在网上看了很多刘承洛的文章。我已经对刘承洛建立了信任感了,那还是找他吧。在到北京面诊之后,我们开始接受记忆重组干预。我孩子当时除了不愿上学,还有些抑郁的症状。孩子在北京接受了记忆重组的心理干预,到干预后期,孩子已经答应会回学校了,但我还是担心他又反悔。回家后,孩子情绪挺稳定的,偶尔有点小焦虑,但毕竟快要高考了,这也正常,我们大人遇到事情也会焦虑。他又在家待了几天了,就真的回学校了。这时候离高考也就一个多月了。
其实我孩子很聪明的,高一成绩好的时候,年级能排前80,但高二就是不回去。这次回校之后,他成绩进步蛮快。刚回校的时候,他总分500多一点点,我说好歹能有个大学上,也可以了。结果没想到,他慢慢就把成绩追上来了,后来还跟一个同学较劲,跟他说“我下次考试肯定超过你”,斗志回来了!
最后他高考考了接近600分,他高中上的断断续续,中间没上学这么久,这个分数算是不错了。而且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这次他回校之后,再没说过要请假出来。我想,他也是在跟自己作斗争,在咬牙坚持。刘承洛对他的影响挺大的,大学报志愿的时候,他挺想学应用心理学,我说这个我也不懂,但你可以报一个试试,也要看人家这个专业要不要你啊。他就填了,但后来没录上,读了另一个专业,他也挺喜欢。
上大学后,环境就宽松多了,孩子的状态基本稳定,成绩能在前15名左右。大一到大三这3年,他除了要钱之外,从不给我打电话。这也说明他没啥大问题,因为我知道他只要压力大了,就肯定会给妈妈打电话。像去年考研之前,他就有点焦虑了,又遇到入党、考英语六级,很多事都撞在一块了。他三天两头就打给我说自己快要崩溃了,日子过不下去了,不知道该放弃哪个,万一考研考不上怎么办?
我也只好尽量开导他,告诉他能考成怎样就怎样,考不上也没事,大部分人都考不上啊,我认识一个孩子考了3年都没考上呢!考得上是锦上添花,考不上那本科毕业也能找到工作,不要想得太严重,你就按照自己的路子走,不要看别人。那时他真的很焦虑,经常去图书馆一复习就是一天,出来了自习位置就没了,他就把面包带上,在里面吃。正式考研那两天,他说他吃不下饭,根本就不饿,我觉得那也是一种焦虑。
幸好,后来他考研考过了,分数还挺高的,毕业答辩也过了,现在基本上就是大学收尾了。
去刘承洛那里接受心理干预之后,我也反思,我孩子为什么会出这样的问题?我觉得主要跟两个方面有关。一个是跟我们当地的教育机制有很大关系,孩子的心理压力非常大。说实话,我们这边有些高中的严厉程度,真的可以说比较变态。比如我孩子本来上的那个高中,早上五点半不到就要起床,然后叠被子、上厕所、洗漱,1个宿舍12个孩子,所有人都这样,不能停下来,不然后面的孩子就会推你。
我孩子跟我说,有一天到了宿舍楼下,发现下大雨了,所有孩子都没有雨衣和伞,在屋檐下站着。有人用脚试探了下,积水都没过脚面了。孩子肯定不想往雨里跑啊,但老师猛地推他们一把,所有孩子就在雨里跑操,跑完就上课,整个上午衣服都是湿的。几年之后我孩子才说起来这件事,他说老师推我,那老师自己咋不跑呢!他们在学校里真的很压抑,洗头都用凉水,洗一把就往外走。我说你别洗了,会受凉发烧,他说发烧就能请假回家了。
他们上自习课的时候,必须是“零抬头”,全都是刷刷刷写字的声音,只要谁抬头,老师就打,而且必须严格按照老师的安排来复习,不然就处罚。我去给孩子送东西的时候,碰见教导主任,主任说学校里有的孩子也一直发烧、拉稀、便秘,都是非常焦虑的状态,压力没法排解。
正常来说,孩子从高中毕业了,在路上看到以前的老师,都是亲切地打招呼问好的,但我们这里很多孩子,是恶狠狠地瞪老师一眼!这说明很多孩子心里对高中老师有放不下的心结。我孩子对原来上的高中就完全没有好感,现在偶尔说起还骂骂咧咧的,骂老师不让他请假回家。
其实,把孩子关在学校里一圈就是一个月,这确实非常不科学,之前疫情,还圈了两个月,简直想象不到那些孩子在里面压抑成了什么样。我周围的、我所知道的,就有十几个孩子去了这所中学没多久就休学回家了,承受不住压力了,我们这里还有很多孩子跳楼的。所以我孩子当时不去上学,我也不敢强迫他。但这所重点中学,很多人挤破头都想进来,还有家长带孩子专门从外地过来读这个学校。直到现在,我们这边的教育模式还是一样,希望以后能稍微好一些。
我的最大经验:孩子出问题了要及时解决当然了,教育环境是外部因素,另一个方面是我们家长的教育。我后来反思,其实孩子从小到大,每当他遇到问题的时候,我是应该站在他这边的,至少要理解他。但我总是站在他的对立面,站在老师和学校这一边,推着他往前走,把他往外推,一直告诉他要听老师的话。这肯定对他造成了一些心理伤害。
我有时看到一些讲家庭教育的短视频,说遇到什么事要尊重孩子的想法,让他参与做决定,而不是家长替他们做主。我孩子小的时候跟小朋友玩,小朋友想拿他的玩具,我从来不会让对方征求我孩子的意见,我当时觉得就该让给别人玩啊,没有考虑到我孩子的感受。而且,家长要学会跟孩子沟通的方法。我孩子跟刘承洛特别聊得来,一聊1个多小时,有说有笑的。但孩子跟我聊,10分钟就聊死了。刘承洛很有办法,他就知道要站在孩子这一边去理解他,他说的话孩子更容易接受。
这些方面跟家长的教育思想有很大关系,孩子出了心理问题,家长是绝对要负部分责任的,要反思自己的教育方式。有些家长可能不觉得这是个问题,那这样恐怕孩子就会耽误很久。我周围很多孩子,有在家里待着的,有在医院里的,一直没能回学校,有很多比我孩子的年龄还小,家长都是半崩溃的,成天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事。
所以,我觉得我当时让孩子找刘承洛做心理干预,这个决定还是挺及时的。我孩子当时不严重,做干预的时间就不长,回来就上学了。后来我有个朋友来找我,说她的孩子也有这个情况,我就把刘承洛的官网都给了她,让她可以了解下。但后来就没下文了,我也不好去问。所以其实刘承洛的文章有很多人在看,但只要家长的思想改变没到那个份儿上,孩子就很难走出来。所以,希望家长要正视孩子的心理问题,抱任何幻想都是没用的,要积极去想办法,不要有侥幸心理,早发现早解决,让孩子早点从困境中走出去。这可以说是我的唯一经验。
总的来说,我还是非常感谢刘承洛,他在关键时刻拉了孩子一把,让他迈过了这个坎儿。现在孩子做事情挺积极主动的,本来我挺担心他上大学后,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跑偏,但他没有,该做的都做了,还挺自律的。但他遇到大一点的事还是容易焦虑,想得很严重。像之前毕业论文答辩,结束后还没出成绩,他就去问辅导员,辅导员说你放心,你不可能不过。他还是不踏实,又给我打电话,说万一辅导员看错了怎么办?我又只好一顿安抚。
现在考研考过了,别人开心都来不及,但他又有点焦虑读研能不能读好,能不能让导师满意。我说没事的,现在你还没到发愁的时候,你都还没跟导师见面呢,走一步算一步嘛。有时候我也想不明白,他想得跟我想的为啥总是不在一个频道上呢,他为啥总是给自己压力呢?总之,他的性格和自信还要继续提升,他上学早,年龄比同学们小一些,可能还需要更多历练吧。希望他慢慢成长,以后能变得淡定一点,人生不要有太大的缺失,我们做家长的也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