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窗外的夜色,一天的干预工作结束后,想到了来访者阿林。阿林在初中的时候成绩很好也很懂事,父母平时对他的管理比较严格,对阿林的要求也是比较高的。阿林一直都很努力,在学校里也经常获得三好学生的荣誉。进入高中之后,同班同学都是来自各学校的尖子生,阿林的成绩在班里只是中等,他心里的压力很大,成绩也慢慢地下滑了。
看着阿林的成绩,阿林的父母对阿林进行了责骂,阿林的内心十分痛苦。阿林在班上也没有好朋友可以倾诉自己的痛苦,慢慢的阿林变得沉默寡言,情绪上出现抑郁的表现,身体上也出现了躯体反应。他在校园里就会感到头痛,当回到家里就变得没事了,时间长了这种躯体反应更加严重,让阿林无法继续他的学业。
孩子平时在家好好的,可临近上学就烦躁焦虑、坐立不安,有的还找各种理由不想上学;离校门口越近,孩子的焦虑就越严重。有的大哭大闹,任凭家长拉着拖着,就是死活不肯踏进校门;有的则脸色发白、气喘心慌、头痛欲裂,甚至昏厥在地。可如果最后不上学了,孩子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父母带到医院检查,也没发现身体和大脑有什么问题。
难道孩子是装的?不少父母心中有疑问,可看到孩子那恐慌的样子,又觉得不像。确实,这些孩子的症状不是演出来的,父母千万不要指责他们撒谎、装病。从学习障碍的角度上看,这是最严重的一种表现形式——恐学。从精神医学的角度上看,这往往能被诊断为“校园恐惧症”。
可上学又不是要了孩子的命,学习是他们的主要任务啊!孩子为什么会那么惧怕?很多家长对恐学、校园恐惧症缺乏理性、深入的了解。甚至可以说,不少孩子之所以发展到恐学、校园恐惧,其实与父母前期不当的家庭教育和应对方式有很大关系。
精神医学里的校园恐惧症(又名“学校恐惧症”)属于特定恐惧症中的一种,是指学生对学校特定环境异常恐惧、焦虑,出现强烈拒绝上学的行为。在上学前,学生就已经表现出对学校的焦虑和恐惧,提出不想上学。如果家人强烈要求其上学,学生很可能吵闹、大哭。即使学生勉强到了学校,也经常低头,表现得畏缩,不敢与他人交流和对视。在这些过程中,学生往往会出现明显的躯体反应,比如头痛、头晕、心慌、出汗、恶心、无力、发热、血压变化,严重的甚至会昏厥和休克,或者惊恐发作,有濒死感,孩子“觉得自己快不行了”等。
可是,一旦脱离了上学或学校环境,这些症状很快就消失。以至于很多不明白的家长觉得孩子得了“怪病”,带孩子看了儿科、内科、神经内科、脑外科、中医等各个科室,但都没查出具体问题,也解决不了症状。有可能最后才意识到这是精神心理问题,找精神专家就诊。
校园恐惧症的原因是什么?精神医学依然从生物学因素(如遗传因素,杏仁核和海马区域的功能改变等)和心理社会因素两大方面去考虑。但由于这个病与特殊情景的相关性太强了,除了上学之外孩子一切正常,吃喝玩乐都不耽误。难道一上学大脑就异常,一不上学大脑就恢复正常?这不符合大众的普遍认知。
所以,大部分家长都不太考虑生物学因素,基本都认为这是源于学校、学习方面的心理刺激和压力,与孩子的心理因素有关。确实,如果从科学精神心理学角度出发,校园恐惧症、恐学可以看作广义上的学习障碍的类型之一,而且是最为严重的类型。
这主要源于学生成长、学习过程中形成的病理性记忆,是心理社会因素。具体来说包括了多重性病理性记忆和情绪病理性记忆。多重性病理性记忆主要源于学习上的巨大压力,最常见的是来自家庭环境,比如父母极其严厉、粗暴、对学习高要求的家庭教育方式;以及来自老师、同学或者与上学相关的人和事。
有一个案例阿宏,他的父母格外重视成绩,孩子4、5岁就教他背古诗、算术,从小就告诉他不管做什么都要力争完美,才能有出息。从幼儿园到小学,父母对他的要求都是每项测验力争第一,有奖必拿。如果阿宏有时做不到,父母会严厉地批评,指责他没有尽力。在这种教育下,阿宏获奖无数,每年都是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成绩优异,被老师、同学称为“获奖专业户”。但其实他总是处于紧张状态,时刻担心自己达不到父母的期待,遭到责骂。
上了重点初中,学校云集了全市的优生,竞争十分激烈。可是,父母对他的要求仍是要像小学那样保持年级前3名。阿宏拼了命地学,可是第一学期期末考考了53名,离父母的要求有很大距离。第二学期期末他仍没考好,父母一直数落、责备,说他给父母丢脸,更加严厉地要求他学习。
后来阿宏出现了奇怪的症状,经常在学校里感到剧烈头疼,甚至疼得昏了过去。但到医院检查、脑电图、脑CT都显示正常。后来又出现到了学校就胃疼,甚至一听到“上课”“考试”就心慌意乱,浑身不舒服。可是阿宏如果不上学,特别是节假日,他又活蹦乱跳,什么症状都没有了。
阿宏就是典型的“恐学症”“学校恐惧症”。父母长期的施压、过高要求和语言暴力对他造成了很多多重性病理性记忆。他达不到父母的高要求,在学习、学校情境中感到非常焦虑,总是想如果考不好又会被父母责骂,甚至是辱骂。他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没法集中注意力,成绩一落再落,内心更加恐惧。但他又不敢直接告诉父母不想上学,更不敢大哭大闹,最后就出现了一上学就心慌、头疼甚至晕倒的症状。
至于校园因素造成的心理创伤,也有很多类型,比如某些老师的教育方式令孩子对其惧怕;或者遭受了校园欺凌,被同学排挤、嘲笑、威胁甚至遭受肢体暴力,或者在校外上下学的路上遭受社会“小混混”的敲诈勒索。这些因素都有可能令孩子一提到上学就非常害怕,或者一想到要上某科老师的课就怕得发抖。
像刘承洛面诊的一名13岁孩子,他就同时有家庭和校园两方面的多重性病理性记忆。其父亲脾气比较粗暴,给孩子造成很大压力。有时孩子没犯错,父亲不管青红皂白就揍他一顿。在学校,其班主任曾在孩子患病时仍讽刺孩子,布置惩罚性的作业,令孩子非常惧怕。
去年,这孩子经常出现没有规律的肚子疼,到了校门口就紧张的症状。虽然他仍有强烈的上学愿望,有上进心,但就是无法克服恐惧踏进校门;并被当地医院诊断轻度抑郁症。所以,来自家庭和学校中的负性刺激是非常常见的恐学原因。部分对孩子心理有一定了解的、具备一定自我反省能力的父母,可能也会想到以上的因素,有意识地去做一些调整和努力。
可是,很多人忽略了恐学背后很可能存在的另一心理社会因素——情绪病理性记忆。说得具体一些,主要是孩子在成长、学习过程中受到的过度夸奖。比如上面的案例阿宏,虽然表面上看他是害怕达不到父母的期待,但其实他长年累月接受父母灌输的“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力争完美,才能有出息”,他很有可能也认同了这个观念,形成了追求完美、必须做到最好的强迫型人格。
而且他在幼儿园、小学阶段经常受到老师的夸奖、同学羡慕,被称为“获奖专业户”。不排除他曾多次听到“你真是个天才”“以后肯定不得了,是个考清华北大的料”等类似的过度夸奖。他非常享受这种被关注、瞩目的感觉,并刻意追求,十分在意别人的评价和与别人的比较。
在这种情况下,他很可能自己也难以接受升入重点初中之后的相对平庸,无法理性、积极地应对前后的落差。他内心产生自我怀疑,觉得自己没用,惧怕一次次地考试暴露了自己的落后,忍不住认为老师、同学会瞧不起自己。所以,有很多校园恐惧症的孩子曾经是优等生,是“别人家的孩子”,他们自己也把学习成绩看得非常重,甚至比命还重。优秀的成绩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和主要的自信来源。
一旦学习状态出现问题,成绩下滑,他们就会非常焦虑,尝试过各种自我施压的方式想把成绩提上去。但如果尝试失败,他们的焦虑不断升级,最后就很容易出现恐学症状;虽然知道学习的重要性,也想学得好,但就是无法自控的恐惧。对于这样的孩子,光靠父母、老师降低期待和要求是不够的,还得引导他们形成正确、积极的学习观和目标,甚至要对其强迫型人格进行处理。
在精神科里,校园恐惧症的治疗手段主要包括药物治疗。对于情绪症状严重的学生来说,药物治疗也很重要。比如适合青少年儿童的、具有抗焦虑作用的抗抑郁药,或者使用抗焦虑药,可以较好地控制情绪症状。如果孩子失眠,也可以考虑用镇静安眠药改善睡眠质量。这都有利于缓解恶性循环。
不过,精神科药物也有一定的副作用风险,比如导致嗜睡、发胖、注意力下降,这往往会影响学习状态。如果孩子属于非常看重学习成绩的那一类,那吃药反而不一定能缓解问题,甚至可能加重对学习的焦虑和恐惧。所以一般来说,如果精神专家识别出孩子属于校园恐惧症,一般会建议孩子即使需服药,也要寻求科学的心理干预,减少心理压力和学习压力。
而刘承洛从记忆重组干预模式(MRP)的角度,对于学校恐惧症的干预更加精准化和高效化。
上面讲了,校园恐惧症背后的根源是病理性记忆,包括来自家庭、学校等环境的多重性病理性记忆和情绪病理性记忆。刘承洛会利用深度潜意识下病理性记忆重组技术(MRP)精准化地找到、激活这些病理性记忆,并一一进行重组。然后再引导孩子树立积极、正确、健康的学习观念和目标,不要过分追求成绩和在意一时的落后。
孩子对于学习、学校情景的感受会趋于平静,如果认为有需要,刘承洛会进一步利用深度潜意识下场景重建技术(SRS)为孩子建立高效学习状态,建立能比较愉悦、平稳地回到学校、上课的状态。同时,刘承洛会将深度潜意识下发现的病理性记忆告诉家长,指出他们在具体事件中的不足和错误,督促他们一定要自我反省、改变和提升。如果涉及老师校园欺凌的因素,刘承洛也会引导家长如何理性、科学地处理。总之,一方面要消除孩子恐惧学校的心理根源;一方面要避免相关方面再令孩子形成病理性记忆,出现反复。这样孩子才更有可能恢复正常的学习状态和节奏。
对于大部分家长来说,如果孩子出现校园恐惧症,求助专业的心理干预,再加上父母积极、科学的应对,这是更加普遍做法。父母一定要掌握科学的精神心理学知识,尤其是学习障碍中关于厌学、恐学的知识,不要因为错误的应对令问题严重化、复杂化。校园恐惧症不是一天、两天突然出现的,而是孩子早就有严重的学习障碍了,尤其是学习时难以集中注意力、有厌学情绪。如果父母这时没有意识去寻找背后的心理原因,积极疏导引导,反而加大对孩子学习的压力的话,孩子很快就会发展成恐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