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留学国外的青少年来访者在国外都出现了情绪和行为问题,导致无法继续进行学业,回国休学在家。阿俊就是这样的,在家里和母亲发生了剧烈冲突,家里于是送他到了国外留学。他到了国外留学后,接二连三的在寄宿家庭里出现矛盾,无法将学业进行下去。
阿俊回国后,他整天呆在家里,日夜颠倒,没有学习,也没有外出锻炼,在家里经常做的是打游戏和看小说,经常说人生没有意义。阿俊如果一直这样的话,很可能会被判断为双相障碍,认知会不断地扭曲,甚至可能会导致人格障碍,将会很难在社会中生存下去。阿俊的妈妈十分焦急,也和姐姐一样在刘承洛记忆重组中心的官网预约了面诊时间,带着阿俊来到了北京。
面诊后母亲也表明态度:“你必须好好接受刘承洛的干预,改掉你的坏毛病,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和学习观念之后,才可以回家”。阿俊马上就答应了,又跟母亲谈条件:能不能把手机还给他?
母亲一句话把问题抛给了刘承洛:“你有什么要求就跟刘承洛说,刘承洛同意了我才同意,否则免谈”。刘承洛可没意料都母亲把“皮球”踢给了他!但她这么做也有明显的好处,以阿俊的性格,一旦他意识到其“命门”都拿捏在刘承洛的手上,他对刘承洛的干预会配合很多,虽然有些时候实际上是迎合。对于这种个案的心理干预过程,尤其是早期,其实也是一个斗智斗勇的过程。
刘承洛就曾经接诊过几个患者,她们在国内著名的精神科专科医院被强制治疗时,很快就发现了如何伪装才能让医生和护士认为她们好转了,达到出院的标准。有个别被诊断为“双相情感障碍共病强迫症”的患者,甚至还主动做其他小患者的思想工作,让他们配合医务人员的治疗。最后,该患者赢得了医务人员的认可和好感,提前出院了。但她事后说,其实她的问题一个都没解决,心里还暗暗笑话医务人员是傻瓜。
阿俊到了北京约1周后,情绪逐渐恢复平静,刘承洛开始与对他进行前期的认知干预,目的是进一步建立信任关系,了解他的问题,以及他对这些问题的认识。这也是我第一次深入与他沟通。刘承洛首先问他,初中跟某任女友分手时,他竟声称要跳楼,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阿俊承认,当时说跳楼是有威胁成分,但情绪确实很糟糕。“我一听到要分手,大脑就一片混乱,好像持续了2、3个小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么。
刘承洛说:“那这里面的情况就大了,如果当时没有人阻止,你又遇到了更大的打击,一下子行为不受控制,真的跳了下去,或者去伤害别人,那后果不堪设想!”阿俊点点头,说他现在意识到了,确实有点后怕。他知道自己非常容易冲动。在国外时明知道不能一再闯祸,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闹出了很多事情。
接下来,刘承洛又跟他谈了几个母亲之前提及的问题。比如过分看重所谓的义气、友情,把朋友看得比家人还重,只要朋友提要求就不假思索地答应,家长不支持就发脾气。他对同伴的心理需求明显比一般人更加强烈。而且,他在恋情中也不太理智,凡事都以女孩子为重,一味地讨好,连他母亲都忍不住用“跪舔”来形容。但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要求女孩必须像他付出的那样来回报自己,久而久之女孩也容易生厌,就把他甩了。每次他失恋就情绪激动,要死要活,但很快又交了新的女友。他说父亲脾气暴躁,自以为是,大男子主义非常严重,消费观念极其保守,还有他对家长的厌恶和抵触。“从小他就经常对我说,你平时怎么不拿出时间看《上下五千年》啊,他真的太土了,脑子不好使!”最近1年来,他和父亲经常发生很大的冲突。至于母亲,他说“母亲、废话多、瞎操心,固执死板,也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比如,他说在北京呆着这些日子里,他从没发脾气,声称已经有很大提升,学会了控制情绪。总之,阿俊当时的问题很多。但当刘承洛希望了解他的真实想法时,他的态度不是轻描淡写,就是不假思索地说自己肯定会改,态度好得不正常。,“发火没意思,平平淡淡才是真!”听着他故意老气横秋的语气,刘承洛心里忍不住笑。而且,他说当时跟寄宿家庭闹脾气,虽然自己是没控制好,但也是因为有一个家庭把母亲送给他们的礼物扔掉了。他觉得对方侮辱了母亲,所以非常愤怒。他又说自己并没有把朋友看得太重,对于朋友提的要求,他会先判断是否合理再答应。“在我心目中,我爸妈是排在第一位的,我自己是第二位的,我朋友哪有那么重要!”很明显,他的描述跟他母亲说的是相反的。
有的确实是他的真实感受,但有的可能是刻意表现良好,摆出理性成熟、懂事的样子,目的是想证明自己其实改正了。对于恋爱中的关系,他说自己也长记性了,不会再一开始就对女孩子掏心掏肺,处得合适了,才投入感情,“我换女朋友虽然频繁,但关键是有没有真爱,这不是大问题!”阿俊以上这些说法,我认为真假参半。
阿俊也承认,过去确实没有考虑爸妈的感受,现在心里有点愧疚。从其神情来看,刘承洛觉得这是真心话,在情绪平静的时候,他其实有一定的自我反省能力。最后,刘承洛跟他初步总结了以上问题。虽然刘承洛没有否定他的“积极改变”,但刘承洛还是一再提醒他一定要配合心理干预,千万不要虚假隐瞒,否则在深度潜意识下很容易被发现,到时可能心理干预的时间更长。他的心理、行为问题背后的病理性记忆还没重组,很多错误的认知难以一下子纠正,不能期待前期的认知心理干预能起太大的作用。
很快,刘承洛对他进行了潜意识测试,评估结果不错,接着就进入了深度潜意识下病理性记忆重组的阶段。心理干预时他总是摇头晃脑,动不动来个响指,摸摸头挠挠腮,理理衣服整整裤子,而且很容易走神。刘承洛知道他以前被诊断过抽动症,且询问后得知他其实是无意识的;被指正时,他的态度也很好,所以刘承洛能理解他。
刘承洛与他建立了信任关系,梳理了一些问题后,开始进行第一次深度潜意识下记忆重组,所围绕的问题是“他跟家长在一块时心情懊恼,焦虑烦躁,感觉从小就讨厌家长,不爱家长”。但如果他在日常与人交往时也这样,很容易给人一种吊儿郎当、自以为是,甚至是不尊重人的感觉。他屡屡在人际关系中碰壁,这可能是背后因素之一。
看来在刘承洛面前他终于说实话了,之前他还跟刘承洛说家长在其心目中是第一位的。在深度潜意识下,刘承洛找到了3个病理性记忆。第一个、第二个病理性记忆是在连在一块的,发生在阿俊小学3年级。当时数学老师在群里布置了一项任务,但没有明确说明是否必须完成,很多孩子都选择了忽略。阿俊认为自己已经学会了,没必要做。但这些理由他都还没说出口,更来不及证明自己已经学会了,父亲立马就不同意,认为老师布置的就应该写。阿俊也来脾气了,坚持不写,父亲把他打了一顿,他还是不愿意写,非常倔强。父亲气坏了,拿出一根铁棍打他。、阿俊觉得好疼,心里更是委屈、难过、愤怒,也非常不解:“为什么要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打我?为什么不能给我解释的机会?”
而且,他在深度潜意识下“看到”父亲打自己时,母亲在旁边不理不睬。连姑姑都看不下去了,想拉开父亲,但被母亲制止了。“我被父亲打,那么难过、痛苦,母亲不但不帮我,居然还阻止别人帮我!我恨她,她根本就不爱我!”从那次以后,他看到父亲就恐惧,担心父亲用各种理由责备自己,更害怕父亲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给自己。从那时起,他就有非常强烈的、与父亲的观念划清界限的意识:“我的三观是我的,父亲的是父亲的,他不能把他的灌输给我!”
第三个病理性记忆是在他4、5岁时,亲戚齐聚一堂。父亲母亲跟大家开玩笑,说阿俊是捡来的,大人们就笑。阿俊“看到”当时年幼的自己相信了,特别、特别难过,但埋在心里,不说出来。重组以上病理性记忆时,刘承洛引导他理解爸妈的话语以及表达爱的方式。虽然方式不对,但家长确实很爱他。
当天晚上结束后,母亲反馈,阿俊觉得潜意识后的感觉特别好。第二天,阿俊说刘承洛的深度潜意识干预很有效,他现在见到母亲时厌恶少了很多,“至少改善了70%到80%”,还说自从母亲接受了我们的家庭干预后,改变很大,像变了个人似的。
而且,他当时有一种强烈的执念:“我的价值观就是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尤其是家长的,他们的观念和眼光不能改变我的喜好和信念!”这句话看上去好像很有个性,但其实很容易走极端,那就是一味反对家长的观念,而不去思考大家观念不同的背后有何深层次原因,如何“和而不同”,找到双方都能接受的折衷办法。
刘承洛对这个创伤和相关错误认知进行了积极引导。第二天,阿俊说,如果满分是100分,那他刚来北京时的烦躁程度是100分满分,接受刘承洛这一次潜意识治疗前大约是45分;而现在,烦躁程度降到了10到15分。“我现在一想到这个事,是还有点情绪,但很快消失了,大概就几分钟!”,阿俊说。刘承洛马上给他一个具体的认可,肯定他的进步和积极配合。
刘承洛继续引导他认识到当时他的问题有多严重、复杂。他经常与家长、外界发生剧烈冲突,又曾经意图跳楼,虽然带有威胁成分,但从主流精神科医生看来,这完全可能诊断为双相障碍或者边缘性人格障碍,而且需要强制送院治疗,打针、吃药、保护性约束,甚至予以电休克治疗。阿俊吓了一跳,“原来这么严重啊!”
他不能只看到表面的冲突,然后一味排斥、愤怒,还要看到两代人三观形成的不同时代背景。刘承洛又跟他细细分析为何他与家长三观有如此大的冲突。这样才能更好地理解家长的用意,然后理性地提出自己的想法,也才能更好地与家长达成一致或者妥协。以前刘承洛一跟他说这些他就烦,一口咬定就是家长老土、保守、顽固。但这次他听得很认真,他开始对家长的想法和观念有了更深的理解。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自我反省能力也逐渐得到提升,思维开始逐步理性。
大约一周后,刘承洛对阿俊进行第三次深度潜意识下记忆重组。当时他的情绪基本稳定,与母亲的交流也平和了很多。这个阶段,刘承洛开始处理其行动、心态上的问题。刘承洛与他商量后,决定围绕这个问题展开:他明明有目标,但他又几乎不付诸行动,总是得过且过。为什么他缺乏积极向上的动力?
在深度潜意识下,刘承洛找到了3个病理性记忆。第一个病理性记忆大约在阿俊14岁。当时他在公立初中待不下去了,爸妈就给他找了一家国际学校,计划读完就出国。他对这家国际学校充满期待,以为肯定是一个校风自由而积极,人人奋发向上的校园环境,特别希望自己从此好好学习。但入学之后他非常失望。“学校氛围太垃圾了,周围的同学都在玩、在炫耀,几乎没有人认真学习。我觉得我在以前学校的学习成绩已经够渣了,没想到还有人比我更渣!”
在这种环境下,阿俊的三观开始被带偏了,他也变得更加追求物质,好面子、爱炫耀,根本没有动力学习。他说,当时的同学家里都很有钱,平时不是讨论潮牌、奢侈品,就是商量去哪玩、追什么电视剧。而且,以前阿俊觉得自己家很有钱、很牛,但到了国际学校后,发现还有同学的家比自己更牛的,他非常羡慕。家长指责他颓废,他就辩驳其他同学比他还颓废,他已经属于正能量满满的。
当时还发生了一件事令阿俊有所触动。他的一名室友长期抽烟、打架,品行非常恶劣,最终被开除了。阿俊觉得有点可怕,“我不希望自己变成这样,我希望自己有所作为,交好的朋友,积极阳光,实现自己的价值。可是,在那个环境下,我好像控制不了自己。”
第二个和第三个病理性记忆是先后发生的校园事件,时间点都在阿俊就读公立初中时。他说,自己上了初中后花心、颓废。但自从交了一名学霸女友之后,他也铆足了劲努力学习,动力满满,因为他想配得上女友。而且他对女孩很好,千依百顺,有求必应。但后来,因女方家长强烈反对,对学校和女孩都施加了很大压力,甚至把女孩关在家里不让她上学。女孩迫于无奈,只好提出分手。
那次阿俊投入了真感情,得知结果后非常痛苦。“我钱也花了,也努力学习了,付出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可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她还是把我甩了!”她对女孩及其家长都非常愤怒,但又毫无办法。他本来就对公立学校没多少好感,觉得死板、教条、单调、压抑,失恋后他更加不愿意上学了。他整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披头散发,烟灰缸里都是烟头,“我彻底失去了斗志,觉得整个世界都没有希望,觉得自己很可怜,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这次恋爱失败对他的打击是很大的,尤其令他丧失了上进心和动力。刘承洛记忆重组后,进一步引导他明白这只是人生中的一次挫折,不应全盘否定未来。自从这件事以后,他更加抗拒上学,最后彻底不去上初中了。他心里还有一种错误认知:“以前那些学校的同学都只能读国内高中,只有参加高考这一条路。但我家里条件好,人脉广,可以出国,出路比他们多得多!”
他还自以为从小跟着爸妈出席大场面,自己见多识广,比那些同学都有能力、都优秀。这种优越感其实是非常不理性的。刘承洛在深度潜意识下初步纠正了他的认知,引导他意识到家里的财富和人脉只是外在资源,如果他自己不努力和付出,不积极提升,将不可能获得真正的优秀和外界的认可,也无法真正实现自我价值。
第二天,母亲反馈阿俊的动力有所提升。阿俊也说,那次潜意识是感觉最好的一次,“我好像能感到开心了,整个状态变了”。当然,这可能也与一些积极的现实因素有关,当时他的留学签证再一次通过了。通过这次潜意识,我们发现阿俊在恋爱中有一种扭曲的态度:如果付出了但没有得到回报,他会非常愤怒、失落,因爱生恨。
所以刘承洛引导他明白,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想要获得对方的欢心和回报,必然是要付出的。我担心他的这种观念再发展下去,不但可能难以保持稳定的恋爱关系,而且一再失恋、受挫后,还有可能泛化为对大部分女性的愤怒和偏执,形成偏执型人格障碍。;但女孩最终是否选择你,这是她的权利。简而言之,在恋爱中,想要回报就必须付出,但并不是付出了就一定有所回报,这不是理所应当的。
如果女孩拒绝了自己,我们更应该自我反省,积极提升自己的能力和素质,再接再厉,说不定女孩会改变主意。又或者,我们可以在下一次遇到心仪女性时,表现得更好,成功率更高!
这一轮深度潜意识+认知强化干预后,阿俊认为自己的心态越来越充实,称开始意识到自己堕落的原因。
此时,刘承洛从阿俊母亲口中得到一个关键消息。他很享受纹身时的疼痛感,而且对所纹的图案喜新厌旧,兴致勃勃地纹了一个,但很快厌恶,又想纹新的图案,似乎总是不满足。我意识到,阿俊痴迷纹身的行为中有成瘾的影子,不排除背后有多重性的病理性记忆和情绪病理性记忆。如果单纯通过认知心理干预,很难令他改变态度和看法,无法理性地与家长谈论这个问题。
可是,刘承洛觉得阿俊固执于纹身的背后有心理问题的隐患。第一,他对纹身的追求有不理智、冲动的成分,甚至可以说是纹身成瘾。如果这背后有病理性记忆,最好重组掉,然后再更理性地作出选择。第二,家长目前无法接受他纹身,亲子之间一再发生剧烈冲突。一冲突,他的情绪就容易剧烈波动,随之影响其它社会功能,这是个大问题。所以,刘承洛下一步的计划是与阿俊好好谈一谈,说服他接受深度潜意识下病理性记忆重组,寻找纹身背后的心理根源,并予以重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