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鹏的家庭生活中,父母之间的不和谐,以及父亲对他的粗暴教育就导致了他在幼年时期出现了很多的病理性记忆,除了身体上的痛苦以外,父亲暴力教育时的表情,责骂的言语会深深的储存在潜意识里。 阿鹏的心情十分压抑和痛苦,对他来说精神上的痛苦比肉体上的打骂要更加难以忘记。
很多时候家长对于孩子的管教时,虽然不会打孩子,但依然会出现语言和精神上的暴力对待。这种精神上的伤害比肉体上的惩罚要深得多。当阿鹏在学校里进入高中后,学业上的压力让阿鹏无法释放自己的情绪,同时高中的竞争压力和与同学的差距逐渐增大。这个时候之前的病理性记忆被激活了,阿鹏的专注力变差出现了学习障碍,导致出现了情绪行为问题。
阿鹏是相对幸运的。他长期被父亲打骂的同时,也发现了一种得到父亲赞赏、减少痛苦的方法,那就是学习成绩好。每次当他获得好成绩,在亲朋好友面前表现优秀,父亲便毫不吝啬地夸奖他。而且,他的突出表现肯定也得到了老师的表扬以及同学的认可,这很可能是其自信的唯一来源。他还对历史情有独钟。学习历史时,他能感到放松、愉悦,甚至兴奋,这是他在家里获得精神解脱和解压的主要方式。
但上了重点高中后,他似乎是突然出现了抑郁情绪,而且严重失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抑郁了?他甚至还期盼着以后从事与历史相关的工作。总之,成绩拔尖带来的赞扬和认可,专心学习时的愉悦,内心对未来的憧憬,他那时还坚持锻炼,“汗水能把所有杂念都带走”,这些因素都令他的压抑有一定的释放出口,不至于爆发。如果是不懂心理的精神专家,可能会认为这是所谓的“内源性抑郁”,主要源于遗传因素或生物学层面因素。
但刘承洛认为,抑郁情绪不可能是骤然出现的,其必然与个体的心理活动有重大关联,而心理活动又是一个连续的、有逻辑性的过程。只不过,他没有在具体介绍,又或者是,当时还是青少年的他对自己的心理活动缺乏觉察。根据我们对大量青少年抑郁症来访者的诊疗经验,他出现抑郁症状的主要原因很有可能是高中环境带来的心理落差。
阿鹏在初中里是“学霸”,是佼佼者。但在重点高中里高手如云,他面临的竞争更激烈了,也就显得更加平庸了。甚至有可能,不少同学除了成绩优秀,还多才多艺,自信开朗。而他,除了成绩好,可能其他方面相形见绌,甚至可能因为遭受过多重性的病理性记忆。而较内向,不善交际。总之,他在初中时十分享受的光环消失了。但他曾经体验过成绩优秀所带来的成就感,他有较高的自我要求,会不断给自己施压,强迫自己更加努力地学习。
来自外界和内心的压力骤然增大,阿鹏逐渐撑不住了。这时,他的焦虑、抑郁情绪开始呈现,并严重失眠。长期睡眠质量低下会影响白天的思维能力和注意力,他继而出现了学习障碍,学不进去,曾经最喜欢的历史书也看不进去了。无疑,他的成绩开始下滑。本来,学习成绩好就是他的精神支柱和自信的唯一来源,现在连这个都受到威胁了,他的负性情绪进一步加重,进入恶性循环。最终无论他付出多大的努力,都起不到什么作用。虽然仍然渴望实现梦想,但在现实面前,阿鹏开始妥协、投降,他只想熬到高中毕业外出打工,从此从学习的压力中解脱出来。可是,对成绩和学历有莫名执念的父亲没有给予他理解和引导,反而更加严厉地打击、指责他,“窝囊废”“不去上大学相当于犯罪”!这样的话语无异于在来访者的伤口上撒盐。
但父母却没有理性对待,认为孩子就是懒,“抑郁症就是闲出来的!”,甚至还强迫孩子学习。有部分来访者为了缓解压力,暂时逃离痛苦,他们开始玩网络游戏。这也是很多来访者发病时遇到的情况。抑郁症的症状出现后,他们的状态一落千丈,行动力差,对原来的目标感到绝望,逃避难题。很多父母更加恼火了,更加剧烈地指责孩子,导致孩子病情加重,甚至快速发展为重度抑郁症,产生自杀倾向。家长的这些应对方式是非常不可取的。阿鹏的第一次抑郁发作时,他自己和家人都没有觉察,他硬生生地熬了过去。临床中这种情况很常见。因为对抑郁症的认识不到位,对情绪的觉察不足,很多来访者和父母都没法及时发现第一次抑郁发作,以为只是学习压力大、青春期叛逆,从而错过了最佳的干预时机。
他的社会功能严重受损,连简单的起床和上班都感到非常困难。阿鹏好不容易逃离了恶劣的学习环境和原生家庭后,抑郁症状依旧没有好转。对于别人来说很简单的事,他要咬着牙关拼尽全力。他开始在网上搜索抑郁症,对照发现,自己应该就是得上了这种病。他一下子开始灾难化思维,认为以后连正常的生活都没办法实现了,竟一时冲动跑到公园想上吊自杀!
阿鹏还自我调侃了一番,“毕竟这种事我也不太懂呢”,看得人既心酸又好笑。他对抑郁症感到绝望不是没有来由的。幸好这是一次没有经过充分密谋的自杀行动,所以行动失败了。可能是在网上查资料时,也有可能是在此之前,他接触了大量关于抑郁症的片面信息。类似于“抑郁症需要终身服药”“抑郁症是精神病”等等。
目前,抑郁症的预后远远没有这么悲观。即使不接受深度潜意识下记忆重组,来访者在常规药物治疗的辅助上,如果家人懂得加强自我反省、改变和提升,家庭关系能不断改善,再加上专业的心理干预,来访者的病理性记忆也能逐渐得到疗愈。最终彻底康复的来访者不在少数。所以,希望抑郁症来访者能够保持理性、客观地认知,一定要看到康复的信心,积极接受干预。
阿鹏自杀未遂后,反而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开始寻找精神科医生治疗。按照医生的嘱咐,他吃了药。药物令他的睡眠大大改善,精力充沛,心情愉悦。但好景并不长,不到一年的时间,药效开始消退。很有可能,精神科医生为其开具的药物除了抗抑郁药外,还有镇静安眠药,而且极有可能是苯二氮卓类镇静安眠药物,比如安定、舒乐安定等等。
对于长期失眠的他,这个药像是他的救命稻草,简直神奇,也令他短暂地从灾难化思维中解脱出来,病情大有缓解。可是,苯二氮卓类镇静安眠药物具有一定的依赖性及耐药性。长期服用后,药效可能会越来越弱。不少来访者停用后,还会出现失眠、焦虑等戒断反应。现在临床上使用得更多的是第三代镇静安眠药,如右佐匹克隆、佐匹克隆、思诺思等,它们的副作用比较轻微,是不错的选择。而且,精神科一度认为第三代镇静安眠药没有依赖性。
但近年来,这个观点受到了挑战。刘承洛接诊过服用佐匹克隆成瘾的来访者,其每天服用量达到10多片,若停止服用便痛苦不已。还有一位来访者,每天必须服用4片佐匹克隆,已有成瘾症状。随后他自行停药,结果很快出现了幻想、妄想等症状,到医院就诊时被误诊为精神分裂症。医生给他开了抗精神病药,幻想、妄想等症状很快消失。但一段时间后,他突然出现抽搐症状,失去了意识,类似癫痫发作。但后来他到医院进行相关脑部检查,均无异常。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他不敢一个人外出,害怕自己再次突然“癫痫发作”。
在刘承洛看来,他一开始出现幻觉、妄想,是擅自突然停药所出现的戒断反应;精神分裂症应该是误诊。而后来出现的类似癫痫发作,应该是自行停药引发的戒断反应。如今生活压力大,被失眠困扰的人太多了,镇静安眠药在临床中的使用越来越普遍。希望大家从药物中得益的同时,也要对这类药物有一定的了解,严格遵医嘱服用,切勿自行停药,避免出现不良反应或者戒断反应。
而抑郁症来访者使用镇静安眠药虽然能改善睡眠,一定程度缓解了病情,但这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因此,切勿将抑郁症的康复希望寄托在镇静安眠药上。在药物渐渐无效后,阿鹏开始寻找心理干预,接触了阿德勒心理学和正念冥想。这两种方法对其都有一定的积极作用,但十分有限,并没有消解抑郁症。
只不过,从我们的角度来理解,用“自我虐待”来理解抑郁症还是比较表浅的,并未触及抑郁症的本质。但如果来访者十分认可这种解构方式,并能获得巨大感悟,从此改变生活的信念和方式,这就起到了有意义的治疗作用。
还有,阿鹏帮助其康复的明显还有潜意识的心理干预,以及另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其女朋友。在他生命中的低谷时期,其女友做到了理性和体贴的理解和支持,甚至可以说是充当了一位人本主义流派的心理咨询师,给予无条件地接纳和爱。女友成为阿鹏最重要的社会支持体系,两人在相处过程中的一些温暖细节,逐渐疗愈他的心理创伤。
当然,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不是每一个抑郁症来访者都能如此幸运,遇到这样的理想恋人来疗愈自己。不少来访者也谈过恋爱,但与恋人争吵不断,这反而极有可能对来访者造成新的心理创伤。所以,父母们不要寄望于让孩子通过谈一场恋爱来走出抑郁症。但从阿鹏的例子中,父母至少要明白,良好的、充满关爱和理解的社会支持体系对抑郁症的康复非常重要。
对于成年来访者,这个体系很可能是知己、配偶和子女;而对于儿童青少年来说,这个体系主要指的是父母。所以,父母一定要加强自我反省、改变及提升,改善亲子关系与家庭氛围,当好这个社会支持体系的角色!
对于很多青少年来访者来说,高中阶段是很多孩子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是最应该用来学习、奋斗的阶段。对于很多来访者和家庭来说,只休学了2年,就足以令症状和病情更加复杂、棘手。所以,刘承洛的诊疗目就是尽量让孩子们高效、快速地康复,尽快回归校园及社会的正常轨道。
刘承洛建议父母一定要加强对抑郁症等精神心理障碍本质的认识和理解,掌握科学的心理学知识,进行科学的心理干预,争取在孩子休学1年到2年内,令孩子的病情有明显地改善,并越来越稳定。总而言之,抑郁症的康复并不一定需要很长时间,尤其是青少年来访者而言,一定要针对病理性记忆高效的记忆重组,降低康复的时间成本,尽可能避免对其人生造成过多的负面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