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北京,天空中飘着雪花,我看着窗外的夜色。仿佛看到阿强妈妈初次来到北京面诊的时候一样。阿强身材魁梧,脸上看不出他的表情,阿强的妈妈说话快速,一见面就详细地述说着阿强的情况。随着沟通的深入,阿强父母在对待孩子的教育方式上,通常是简单粗暴,对孩子的心理需求常常因为忙于工作而忽视了,导致孩子在学校的同学关系上出了问题,却得不到应有的帮助和指导,出现了病理性记忆。
这些病理性记忆和对父母的不满产生的怨恨堆积在一起,在阿强在国外留学期间爆发出来,让他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产生出心理障碍的行为表现和错误的认知,导致他对学习的目的和动力失去了信心,回国后就一直休学在家。
阿强妈妈是一位非常有觉悟的家长。儿子阿强被诊断双相障碍后,她焦虑得一度想轻生,幸好被丈夫劝止。于是,她不断在网上搜索,偶然之下找到刘承洛记忆重组官网。她认真阅读了大量我写的文章,预约了面诊带着孩子来到北京,在阿强进行干预的同时开始加强自我反省、改变及提升。逐渐,在她的努力和带领下,阿强和她的亲子关系不断改善、升温。随后,她又耐心地引导阿强的父亲加入学习和自我反省,让父子俩的关系也不断改善,变得亲密。现在,他们一家和睦、有爱。阿强在进行记忆重组的情况下,病情出现了极大的好转,不但大量抑郁和强迫症状消失,还懂得体贴父母,令阿强的父亲和妈妈非常感动!
阿强妈妈仍对儿子目前的人生规划有一些疑惑。比如:为什么孩子以前那么优秀,有一股不服输的精神,但上了高中后,面对挫折却容易退缩、缺乏毅力?她应该如何引导孩子找回不怕困难、迎难而上的韧劲?还有,孩子想出国留学,但这种情况下,他孤身在外会不会病情复发?其实,这些情况在青少年精神心理障碍来访者中非常常见,是很多来访者家长也想问的问题。
念高二的儿子突然提出不想去上学,我都快急疯了。我的儿子阿强,他性子从小就倔强,信念坚定,有毅力、不服输,认准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在小学、初中,他不但成绩好,还是班干部,是老师的得力助手。在小学里他一直当班长;到了初中,他当上了团支部书记,号召能力很强,经常组织班集体参加学校的比赛,而且往往都能取得很好的名次。几乎每个教过他的老师都夸他、说他有管理才能。
但是到了高中,情况发生了转变。在的重点高中里,儿子显得没那么出色了。儿子刚考入高中的时候,整个年级有近1000名学生,他排在100多名。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考进过年级前300名。可儿子的理想仍然很高,刚上高一的那个寒假,他说必须考上很好的大学,要上北大、清华,还想学一门音乐特长。
其实我和他爸都知道,以孩子那时的成绩和名次来看,他离这些理想还有一大截距离。但那时我们没有意识去引导他设立合理的目标,可能就是因为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太大了,儿子的情绪逐渐变得不稳定。他回到家总是闷闷不乐的,不轻易说话,有时候不吃饭、或者吃很少。我和他爸跟他说话、关心他,他也不爱搭理,或者三言两句就冲我们发火。
我们自然知道儿子的学习压力大,所以也不敢多说,情愿不吭声也不敢激怒他,以为不惹他生气就行了。可现在想起来,我们那时做得不够好。孩子遇到了烦恼,我们做家长的应该多去关注、引导,让孩子愿意打开心扉跟我们倾诉,一起解决,但我们没有积极地去重视。儿子的同桌女生是另一名男生的女朋友,男生总是怀疑我的儿子骚扰他的女朋友。儿子跟一个同校的男生发生了矛盾。但其实儿子并没有,他说是这个女生总是找他说话,他感觉很冤枉。因为这件事,儿子差点跟这个男生打了起来,闹得非常不愉快。我感觉,这件事是导致他不想上学的一个原因之一。当时我们的处理方式也不对,认为只是两个小孩闹矛盾,也不太重视。我和他爸忙于照顾,没有太多时间给予孩子关注,只是偶尔跟班主任老师了解孩子的近况。儿子放假在家根本不做家庭作业,期末考试也没参加。孩子开始赖在床上,说什么也不愿去上学。我急了,我都快要疯了。刚开始我们以为是他叛逆,言语上刺激过他,甚至还打过他。但无论我们怎么说、怎么做,孩子就是不肯上学,最后只好办理了休学。
我又带他找当地的精神卫生中心,有的精神专家也说是抑郁症,有的怀疑精神分裂症早期。精神专家开了一些药,但孩子抗拒服用,几乎没有吃过,也不再愿意去做心理咨询。我带儿子去市里的精神医院,看着孩子抑郁的样子,我也非常痛心,我开始意识到孩子的心理出问题了。精神专家诊断为抑郁症,但没有开药,建议我们先试试心理咨询。儿子在医院接受过几次心理咨询,效果不行。儿子他提出想去澳洲留学。孩子愿意学习当然是好事,我们就给他报了学习机构,送到澳洲学校读预科。孩子在国外人生地不熟,肯定会遇到不少困难,但他还是英语的分数也在前列的。我以为这会为他再平添自信,但他的症状反而更复杂了,强迫症状很厉害,还出现了严重的情绪障碍,抑郁加重,躯体症状明显。
带着这些困扰,孩子又学不下去了,吵着非得回家。他父亲很生气,对孩子说过一些不好听的话。孩子当时肯定也很难受,但还是哄着父亲说:“父亲,我回来之后你不要不理我”。我现在想起来还会心痛,这么一个懂事的孩子,我们却一次次伤害了他。慢慢地,阿强就变得不爱出门、不愿社交了。出去买东西,已经离开商店了,但总觉得自己没给钱,又折回去问,人家说已经给了,阿强才松了一口气。但下次买东西还是忍不住这么想、这么做。阿强还总说自己眼睛有问题,会看到重影,甚至眼前会出现两条线,这让阿强做作业、看书的时候非常难受。但去医院做过眼睛的全部检查,没有查出任何器质性的问题。
回国之后,他又不愿去学了。抑郁的状态又来了,不起床、不吃饭,我花了很大力气才哄着他去精神卫生中心看病。可能他也意识到不能再只靠自我调整了,这一回大夫开了抗抑郁药和德巴金,他终于愿意吃了。但一波三折,服用了药物大概2个月后,儿子出现了躁狂。朋友叫他去唱歌,他忽然话语滔滔不绝,情绪高涨。但我们那时还不懂“转躁”,高兴地以为孩子好转了。很快,他又说想考英国的最的十所大学之一,我们以为他有了明确的方向,便同意了,又找了一家出国培训机构。
那家机构离家里挺远的,来回一趟要花很长时间。但经过之前好几次的病情反复,我已经知道要多关注他、多重视他的需求,所以无论我们多忙、我们都坚持接送他上下学。这期间,一直吃着药,也喝过大约两周的中药,情绪时好时坏。父亲很着急,我说孩子刚好,不要要求太高。
孩子开始迅速发胖,过了三个月,他又抑郁发作了,什么也不说,躺在床上不起来,再次拒绝服药,饭也懒得吃,培训机构也不去了。我们只好又陪他去精神卫生中心,大夫这才说孩子是双相障碍。我上网查“双相障碍”,网上说这个病要终身服药,很难治愈,是重性精神病的一种。我看到这些字眼的时候,我完全崩溃了!而且这么严重的一个病,孩子还不愿吃药!
说实话,我们夫妻两个真的有些绝望了,我那时甚至想过自杀,我感觉自己的抑郁好像比孩子的还厉害。但他爸劝我,如果我们死能换来孩子的好转也行,可是不能啊,这只会让他的病加重。孩子不肯吃药,我没有办法,疯了一样在网上搜各种文章。
偶然间,我在网上看到了刘承洛记忆重组中心的官网。我连夜看了大部分文章,我感觉这些文章说的就是我和我的孩子!在官网预约了面诊,带着孩子来到了北京,在刘承洛记忆重组中心进行记忆重组干预。孩子病了,父母乱了阵脚;但其实孩子得病的背后是一些多重性病理性记忆,父母一定不要被精神专家的“双相障碍”标签所吓倒,父母首先要免于恐慌。
我看了刘承洛写的“家长一定要加强自我反省、改变和提升,必要时可以向孩子道歉”。我也意识到自己一定要改变家庭教育方式,但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改,不知道自己具体错在哪里。如果这时候我贸然跟孩子道歉,“阿强,是妈妈错了”,却说不出我具体哪里错了,孩子肯定不会接受的,他只会觉得我假惺惺。后来,我开始留意孩子的抱怨。我仔细地倾听他的不满,我才知道犯了哪些错,才懂得理解他的感受。虽然有些事情我记得,有一些我记不得了,但我尽量做到先不指责他,认真听他说完,体会他的感受,向他道歉,然后再作解释。当然,家长改变起来也是不容易的。我有一些思维方式和脾气很难一下子转变,可能第一反应还是如以前一样暴躁。但我平静下来后会加强意识,告诉自己下一次要争取不发火,或者少发火,要慢慢把发生矛盾的频率减少,把矛盾的激烈程度减弱。这需要一个过程,慢慢摸索。
在孩子小的时候,我们俩对孩子关注的太少了。而且孩子小时候太懂事了,我和他爸晚上不在家,他做作业、吃饭、睡觉,从来没让家长操过心。在孩子的抱怨和哭诉中,我摸索到了改正的方向,我学会了真诚地向他道歉。随着我的改变,孩子跟我的关系越来越好。他说,还有一次他考了第3名,以前都是第6、7名,明明是进步了,他满心想着可以得到我的表扬。没想到我却说,“第3名没什么,要争取考第1名”。他心里非常难过。我很惊讶,我都忘了这件事了。我解释说,“阿强,妈妈真的错了,应该给你一个奖励才对。妈妈是害怕你骄傲才那样说的。其实,当时妈妈心里也很高兴,我不应该掩饰我的高兴。我错了,没有顾及当时你的感受”。
孩子抱怨父亲,说从小到大父亲都没管过他,没去学校开过一次家长会,从没有关注过他的心里想什么。我开始改变以后,家庭里慢慢出现了良性循环,尤其是他父亲在我的劝说下,也开始有了改变。我试着跟孩子解释:“阿强,父亲不是不爱你,而是不爱表达。他以为娶了个当老师的媳妇,就多让我教育孩子。而且,我跟你爸都是农村出来,以前家里底子太薄了,甚至是负数,当时他挣钱养家的压力真的很大,爷爷奶奶身体又不好,他才疏忽了你”。
此后,我有意识地尽量让他们爷俩儿多呆在一起,增加互相交流和理解的机会。我感觉,孩子也慢慢原谅了父亲丈夫开始对儿子无微不至地关注。我亲耳听着他给儿子真诚地解释:“阿强,你是我这一生最最关心的人。你的爷爷、奶奶老了,我孝敬你的爷爷、奶奶,但其实你才是我心里最牵挂的人”。说的时候,他爸眼里已经泛起了泪花。我出去买菜,他自己在家,突然就发脾气,摔坏了手机,砸了家里的茶具,价值几千元的电视也被碰坏了。我回来看到这一切,没有吃惊。孩子后来也说,他正看着手机,脑子里突然想起同学闹矛盾时的事,想起父母没有维护他、帮助他,反而帮着对方欺负自己,他气愤至极。我当时没有指责他,而是到床边抱了抱儿子,啥也没说。
这时,阿强的父亲进门了,看到满地都是碎片,也是啥也没说,慢慢收拾地上的碎片,还给阿强倒了杯水。阿强其实知道自己不该摔东西,那么贵重的家电碰坏了,他也自责、后悔。他问我们:“我摔东西时,你们难道不生气吗?”因为换了以前,他要是在家摔东西,阿强的父亲肯定会吼他,甚至揍他。没想到阿强的父亲这样回答:“你摔东西的时候,肯定是你心里很难受的时候。如果砸东西能让你好受些,这些东西算什么,我儿子感觉好点就行。”别说儿子了,我也感动了,儿子抱紧了父亲。
前几天,我问起儿子的强迫症状:还有没有担心走路碰到别人?担心自己买东西没给钱?他说,前者已经完全没有了,而后者还有一丁点儿,但只是一闪而过的想法,对他几乎没有影响。还有,他看东西有黑影、有两条线的症状也全都消失了。儿子对我们说,他感觉自己的病好了一大半了,现在不再恨父母了,而且想起和同学闹矛盾的事情,也不再气愤了。现在他刻意不吃或少吃油炸食品,不喝可乐,体重减了10多斤。
我感觉,记忆重组后现在孩子就跟正常人一样,甚至比正常的孩子更加懂事,对于很多事情的分析,比我和他爸都更理性、成熟。偶尔,我和他爸为一些小事拌嘴,他会适时地在中间打圆场,最后我们都笑了,似乎对自己的信心又恢复了一些。有时,儿子劝我在晋升教师职称上不要着急,“妈妈,上天不会亏待你的,只要认认真真做好本职工作就行,别的都不要太在意。一切病皆由心生,身体最重要。姥姥、姥爷去世了,还有我和爸在,啥都不用担心!”
现在回顾起来,就像刘承洛所说,教师群体虽然是教育专业出身,却很容易在自己的家庭教育上犯错误。我自己是一名老师,教育过很多优秀的学生,我总不自觉地认为自己的孩子也要像他们那样优秀,甚至要比他们更优秀。我忽略了再优秀的学生身上也有缺点,却片面地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集合所有优秀学生的优点。我教育学生时有耐心,对待自己的孩子却缺乏了耐心。尤其是在孩子得病初期,我们做家长的实在太无知了,不但不理解他,反而刺激他,甚至拳脚相加,孩子该有多么无助!这是沉重的教训!
孩子他爸仍然希望孩子不要错过学业,进行记忆重组后即使晚一年再回去读书也不要紧。我虽然对孩子的学习不再那么心急上火了,但也是有一定期待的。虽然文凭不代表一切,但确实可以帮助他在以后的人生分岔路上,选择自己更喜欢的事业。上周,我跟孩子稍微说起学习的事,他没有反感,而是问了一句:“我还能回去那个学习机构吗?”我说:“当然可以啊,我们交的钱还没退呢!”接着他没说话了,我也暂时不敢再提。我感觉,孩子的内心也没有完全放下上学的事,他仍然有抱负、有一颗上进的心。
我和他爸也非常疑惑,他以前在小学、初中那么优秀,那么执着、有毅力,为什么上了高中后发生了变化?遇到挫折容易退缩了呢?我非常想知道,孩子还能找回以前那种不怕困难、迎难而上的韧劲吗?如果能的话,我和他爸就应该耐心地等待记忆重组后孩子自己的觉悟和回归,同时主动地给予引导帮助他找回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