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青少年来访者对自己容貌很敏感,比较在意同学的评价,在学校的社交生活中常常因为对容貌的敏感,造成了和同学之间的冲突,这个问题往往都与存在与潜意识里的病理性记忆有关。
之前有一个青少年来访者阿琳给我的印象很深,每一次见面她都是带着帽子和大大的口罩,对自己的外貌非常没有自信,在干预的过程中需要不断对她的外貌进行确认。在她的潜意识中,通过记忆重组发现了她有好几个病理性记忆,对她关心外貌的问题有很大的影响。在进行精准的病理性记忆重组后,她慢慢地可以平静接受自己的外貌了。
接受刘承洛的心理干预前,阿琳一旦别人说她的妆容稍有问题,她立刻焦虑不安,找借口离开。17岁的来访者阿琳除了有严重的情绪障碍之外,她对容貌的执着更是表现出更多的固执!
为了追求完美的妆容,阿琳每次化妆都超过3个小时。出于这个原因,她经常耽误上课时间,频频旷课,逐渐变得不愿意出门社交。这让大多老师、同学都误以为她是个爱慕虚荣,不务正业、性格高傲。她在学校里过得非常痛苦。
在了解到阿琳前来就干预的原因之一是迫于家人的压力之后,我决定先引导她认识到自身问题的成因,再逐步解决。阿琳的对容貌的固执是病态的,并导致社会功能受到了严重损害。她甚至自暴自弃地决定“这辈子就这样混吃等死吧”,与父母的关系更是恶化。当时,阿琳最严重的症状是过度在意自己的外貌,哪怕只是出门扔个垃圾、取个快递,她的原则是,不化妆坚决不出门。 阿琳说,不化妆就出门会令她非常焦虑,缺乏安全感。但每次拿快递都要化妆,那真是太麻烦了,她便经常花钱雇人去校门口拿快递,3元、5元一次。如果实在不得不出门,又来不及化妆时,阿琳就会戴上大大的口罩、帽子,把自己的脸挡得严严实实。
在这种心态下,阿琳的校园日常是这样的:早上8点钟上课,在宿舍里,她凌晨5点就必须起床,因为她至少要花3个小时梳妆打扮。我很惊讶,问她:“为什么要花那么长的时间?普通女孩子化妆一般在一个小时之内就可以完成的啊。”阿琳说,她对自己的妆容要求特别严格,稍有一点瑕疵就接受不了。比如,眼影化得左右不均匀、高光打得不够好,她就会把妆容全部卸掉,彻底清洁面部,再次上妆直到自己满意为止。阿琳长得其实很好看,但她对自己的外貌非常不自信,尤其讨厌自己的鼻子。每次照镜子时,她都刻意不去看自己的鼻子,要靠化妆反复遮掩鼻子的不足,心里才有安全感。阿琳对自己的穿着也很讲究。每天早晨她都会隆重其事地搭配造型,恨不得把衣柜的衣物都翻出来看一遍。这又要花去很多时间,偶尔搭配得不如意,她一整天都会情绪低落,不愿意出门。我问她,有没有尝试过提前一天晚上搭配好衣服?但她回答:“穿着搭配是要看心情的。我每天早上起床的心情与前一天晚上都不一样,怎么能提前搭配好呢?”
因为上述种种原因,阿琳每天早晨是宿舍里第一个起床的人,但又是最后一个离开宿舍的人。她经常迟到,有时因为眼看迟到得太久了,怕被老师责骂和同学嘲笑,她干脆不去上课,甚至一整天都不踏出宿舍一步。我又问:“那能不能多穿一些套装衣服,减少搭配的精力和时间呢?”她却说:“这样还有什么意思?”阿琳对外貌、化妆和衣服的搭配真是到了极其偏执的地步。如果用认知行为疗法入手,估计效果微乎其微,这背后肯定有相关的重大病理性记忆。
阿琳表现出典型的社交恐惧症症状,她意识到自己得病了。可阿琳又没有勇气对老师和辅导员解释原因,但因为经常旷课,考勤记录非常差,老师和同学也一直对她的品行和学习态度有所误解。长期以往,阿琳学业严重落后,期末考试经常挂科,现在有4门课面临补考。
但与此同时,阿琳的学习障碍非常严重。自从出现情绪障碍以来,她记忆力极差,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看书,需补考的那几个科目她压根学不进去。
由于出现障碍以来,经过药物治疗和系列心理咨询,效果不佳,她已经休学1年了,如果复学后补考再不通过,她就会被学校劝退,失去学籍,她的大学求学之路就会戛然而止,她的人生将遭受更大挫折,所以一家人都着急得不得了。
渴望回学校正常上学。她也意识到自己不能过度在意外貌,希望纠正这种病态的心理,只是自己无法控制。她还希望唤醒自己对周遭事物的兴趣,重新找回行动力。而且,处于对异性的排斥,那时她已经考虑过以后可能要找同性恋伴侣,虽然还希望够与异性正常地相处,不影响正常的学习和生活。
但对于家庭关系,阿琳却显得非常无所谓。我问她:“难道你不希望改善与父母的关系吗?”阿琳耸耸肩,面无表情地回答:“我已经无所谓了,就那样吧。”看来她在成长过程中遭受过大量源于家庭的心理创伤,她内心对父母的负性情绪、尤其是对父亲的,已经达到了极为抗拒且麻木的地步。这肯定会给后续的家庭治疗带来很大难度。
在前期的心理干预中,刘承洛决定先对阿琳过度注重外貌的病态心理进行处理。因为她出门前总要花大量时间化妆,经常迟到,严重影响到了心理干预的进行。刘承洛的助理不断提醒阿琳的妈妈要准时,妈妈自然就去催促女儿,最后母女俩总是大吵一架,到达刘承洛记忆重组中心时两人都黑着脸,闹得很不愉快。
对妆容特别在乎的人,往往都是源于内心的不自信,尤其是对自己外貌、外形的不自信。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懂。可是,阿琳长得并不丑,甚至可以说是漂亮,很有气质。那她为什么对自己的外貌这么不自信,病态地追求妆容上的修饰呢?在进行深度潜意识下病理性记忆重组(MRP)时,刘承洛发现她的自卑后面有大量的多重性病理性记忆,最早可追溯到小学。
阿琳上小学三年级时,班里有一对长得很漂亮的双胞胎姐妹,打扮得时尚新潮。可这对双胞胎对阿琳很不友善,总是嘲笑她。“为什么你每天都穿得这么土呢?你爸妈是不是不给你买衣服?其实有时候你的衣服还挺好看的,但为什么穿在你身上就那么丑呢?搭配上发卡和鞋子就更丑了!”在深度潜意识下,阿琳想起这对双胞胎姐妹总是这样揶揄她。
阿琳当时非常郁闷。她曾经让妈妈给自己买好看的发饰,希望打扮得漂亮一些,找回自信。但爸爸发现后,不分青红皂白就骂她不用心学习,只会打扮,还把整盒头饰都倒到了垃圾桶。
在这样的双重打击下,阿琳的心里埋下了对自己外貌感到严重自卑的种子。她不甘心,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将衣服搭配好,一定不能让别人觉得我不好看。
阿琳说自己是天生的“痘痘肌”,进入青春期后脸上的痘痘此起彼伏,皮肤红肿不平,她很烦躁。妈妈非但没有安慰她,还语带讥讽地说:“哎呀,你怎么那么多痘痘,我年轻的时候和你可不一样,从不长痘痘,皮肤要多好有多好!”阿琳说,她每天看着同桌白得透亮的皮肤,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黝黑的皮肤上满是青春痘,这强烈的对比让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上大学的时候,阿琳接触了化妆。她在网上认识了一位同龄女孩,两个人私下见面成了朋友。第一次见面时,阿琳觉得对方的妆容很精致,很好看。妈妈也意识到皮肤问题给女儿带来了困扰,她带着阿琳找医生接受了祛痘治疗,痘痘终于越来越少了。但阿琳的内心已经千疮百孔了,即使脸上没有一颗痘痘,她也不情愿别人看到她素颜的脸。这个女孩发现阿琳没有化妆,惊讶地问:“你为什么不化妆啊,那多土呀!”她还给阿琳送了睫毛膏、口红等化妆品。阿琳发现自己化妆之后确实好看了很多,不过,那时她对化妆还没有到达着魔的地步。
阿琳平时很喜欢用手机摄影,她把自己拍摄的作品放在网络社交平台,集聚了不少粉丝。有一次,她跟一名闺蜜吃饭,两个人聊得开心,玩起自拍。阿琳把合照发到网络上,没想到很多粉丝留言夸她的闺蜜长得好看。阿琳觉得纳闷,闺蜜明明长得没有自己好看,怎么大家都夸她不夸自己呢?她想了半天才发现,合照的时候闺蜜化了妆,而她没有!她心里马上响起了之前送她化妆品的那位女孩的声音:不化妆,多土啊!从那时开始,阿琳萌发了一个扭曲的认知——不化妆是不好看的!
针对因外貌引发的情绪障碍,刘承洛给阿琳做了很多次深度潜意识下病理性记忆重组(MRP),不但精准化重组了了相关的病理性记忆,还纠正了阿琳对外貌的深层次错误认知。后来,阿琳对于化妆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她的妈妈告诉刘承洛,女儿用在化妆和选衣服上时间大幅度缩短,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准备好并出门,自信心也恢复了不少!刘承洛也感到高兴,终于不用担心她总是迟到了!在等待刘承洛心理干预期间,阿琳在家有过几次情绪大爆发,几乎把家里的东西全砸了,还对爸爸、妈妈拳打脚踢。幸好妈妈经过刘承洛的面诊,知道女儿的失控是因为心理创伤被激活了,所以没有把她紧急送院。之前她带阿琳去接受一名精神分析师的心理咨询。结果后来女儿对自己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充满了敌意,之前母女间的亲密荡然无存!她说,原本女儿只是仇视爸爸,但对她是比较亲密的。尤其是患病后,阿琳对妈妈的关系更加亲密了,甚至是依赖的,认为只有她才可以理解自己。
刘承洛告诉阿琳的妈妈,很有可能是那名精神分析师引导不当,导致阿琳把自己患病的原因都归咎到父母身上。阿琳极有可能被诊断为双相障碍,甚至要接受保护性约束或改良电休克治疗(MECT)。两人在北京接受心理干预期间,同住一个酒店房间,朝夕相对,母女间的火药味就更浓了。有时,妈妈劝她少玩点手机,阿琳就非常烦躁,两人一言不合就吵架。
“刘承洛,我真的很难跟她相处,刘承洛两个都很痛苦,麻烦您处理一下她和我的关系吧!我都快崩溃了!”阿琳妈妈几乎是央求道。阿琳也想急切处理与妈妈的关系,因为两人频繁的争吵确实影响到了她的情绪和康复,她对妈妈也有很多不满。所以,处理她与妈妈相关的多重性病理性记忆时,进度非常顺利,阿琳对妈妈的厌烦很快就减轻了。
可是,当刘承洛和她的妈妈希望继续处理阿琳和爸爸的关系时,她一口回绝。当时,阿琳完全听不得妈妈提起爸爸,否则就暴怒。她爸爸的态度也比较消极,“惹不起但躲得起”,他长期在外头住,有家不敢归。阿琳发现爸爸躲着自己,更加生气了,“他对我造成那么多伤害,把我害成了这个样子,现在他倒好,一个人在外逍遥自在,不管我了!”总之,阿琳对父亲极度抵触,不愿见面;又对他的逃避态度非常气愤,拒绝修复与父亲的关系。她希望刘承洛跳过她与父亲的关系问题,直接处理学习障碍,态度非常坚决。不处理她和父亲的关系问题,她对男性的偏执态度可能会愈演愈烈。这不但会对性取向产生重大影响,可能会发展成同性恋;还可能让她在人际交往中屡屡受挫,影响社会功能。从心理干预策略和预防复发的角度上看,刘承洛不建议这么做。因为她对父亲的仇视和抵触不是一个独立的问题,而是已经影响到她与其它异性的正常相处。
之前有一名来访者在初中时被一名老师反复辱骂,她愤怒得从教学楼上跳了下去,这是导致她后来出现抑郁症的重大创伤之一。但她当时拒绝记忆重组这个病理性记忆,称“如果处理了这个病理性记忆,我对老师的愤怒就没有了,就不会报复她了,那我这么多年受的罪不就白受了吗!”刘承洛跟她解释,做记忆重组不是为了让她不去报复,而是消除这件事对她发生以来的负面影响,避免她因为情绪波动而不能学习。而且如果没有能力,怎么去报复?她仍然有报复的权利,但前提是不能伤害自己和家人。这个来访者最后接受记忆重组。
阿琳听了这个例子之后不再激烈地反驳了。我又跟她说:“在记忆重组后,你完全有权利跟爸爸老死不相往来,可爸爸对你造成的病理性记忆已经影响到你。如果不处理,你和男友肯定过得磕磕碰碰,说不定最后以分手告终。”我看得出来,她并不愿意跟男友分开。“等你与爸爸的创伤被重组以后,你恢复理性了,那你跟爸爸到底怎么相处,见不见面,原不原谅他,那是你的选择。还要看爸爸的反省和改正到不到位。但至少,刘承洛不要让那些病理性记忆影响到你自己的幸福选择!”我说。阿琳明白我这番话的意思,她点点头,终于同意处理与父亲的病理性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