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在成长过程中,有许多病理性记忆会隐藏在潜意识里,在不经意的时间会在行为上造成异常,看着桌上的案例,刘承洛不禁想起了小雅,她会出现无法自制的笑声,在面诊的时候她笑着看着刘承洛,言语清晰对答如流,却在不时发出令人发毛的笑声。
在精神专家的眼里,出现这样的情况,是精神障碍的一种表现,甚至可能是更为严重的情况,刘承洛在面诊中感受到小雅的求助意愿,在干预过程中,也证实了刘承洛的想法,潜意识的中病理性记忆经过重组后,她的怪异行为就消失了。
小雅与刘承洛第一次见面时穿着白裙子,个子高高的,整个人精神萎靡,缺乏活力。她的妈妈是一名主任医师,经过沟通她对刘承洛的信任度很高,决定前来面诊、干预。
小雅在面诊中虽然不抗拒与刘承洛交流,但主动表达的欲望也不强,说话的声音较小。
她当时处于抑郁发作,失眠症状非常严重,已休学一年。她称自己晚上不敢睡觉,整宿坐在床上不肯躺下,一想到入睡就害怕,经常做噩梦。熬到清晨5、6点时,她实在困得不行了才睡着,但仍然被噩梦缠绕。这种状态几乎每天都在发生,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还有刘承洛在文章开头提及的突然莫名发笑,面诊中,她就好几次突如其来地笑,刘承洛问原因,她说自己也不清楚。
后来在接受干预期间,有一次母亲带小雅坐地铁,她看到前方有一名男子背着背包,突然就发笑了,而且越来越大声,周围的乘客都看着她。妈妈劝她停下来,她还是一直哈哈大笑,笑得都几乎岔气了,每一站上来的周围乘客都被她笑毛了。
半个小时的路程上,小雅一直在大笑,导致大脑缺氧,下了地铁后蹲在地上猛吐。母亲问她笑什么,她回答自己也不知道。母亲对女儿这个症状非常担忧,“在旁人看来很不正常”;也因为如此,小雅几乎一年不外出、不社交,怕自己突然发笑会招来异样的目光。
除此之外,她还经常没有缘由地难过、流泪、烦躁,人际关系处理不好,学习障碍也比较明显。她自称不能去想以前发生过的事,一想就紧张,内心特别压抑,脑子非常迟钝。
刘承洛试探性地问她的所说的以前的事,她说主要创伤来源于父亲。其年幼时父亲酗酒,酒后会对她的母亲家暴,她看见过父亲殴打母亲,非常担心母亲的安危,也害怕自己会被打死。
一方面,她非常怨恨父亲,“恨不得他消失,突然就没了”;但一方面她又觉得父亲对自己还是不错的,非常纠结和矛盾。后来,父母离婚了,父亲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们。
她还记得初中阶段心情很压抑,严厉的班主任对她造成过伤害,还有与好友之间的矛盾也曾让她内心不舒服。除此之外,她再没有多说了。
小雅曾被其它精神科医生诊断为双相障碍,但刘承洛与她面诊后,刘承洛对此并不认同,小雅明显缺乏心境高涨、思维奔逸、狂妄自大等躁狂发作史。
刘承洛认为她属较典型的、由多重性病理性记忆导致的病理性潜意识失调(PSD),这是刘承洛提出的病因学,还伴有学习障碍。她提及的家庭、学校中的负性事件是其中一部分病理性记忆,另外一部分很可能被遗忘了,但根据刘承洛们的经验,应该隐藏在其内隐记忆中,导致突然发笑、失眠、做噩梦的症状。
考虑到小雅的睡眠问题十分严重,对她的精神状态、情绪和社会功能有严重影响,是亟待解决的问题,刘承洛便利用深度潜意识下的记忆重组技术(MRP)寻找背后的根源。
原来,导致小雅“害怕睡觉”的心理创伤有好多个。
小雅5、6岁时,有一天晚上她的父亲又酗酒了,一回到家就赶她回房间睡觉。小雅偷偷地躲在房间门口,却看到父亲开始对母亲拳打脚踢。小雅此前知道父亲会对母亲动粗,但从未亲眼看见。
那次,父亲打的很凶,小雅吓得发抖,非常恐惧,但又担心妈妈会被打死,一直不肯去睡觉。对于一名孩子来说,目睹父亲殴打母亲的整个过程,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对她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此外,小雅上小学时就开始住校了,有一位舍友总是捉弄她。夜里小雅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这位舍友就去揪她的头发,还拿虫子丢到她脸上,小雅被吓醒了,舍友就咯咯地笑。小雅从那时起就对睡觉有了恐惧心理,总担心睡着后被欺负。
还有一个孩提时的“恐怖”事件。深度潜意识下她“看到”年幼的自己穿梭在一个人来人往的院子里,大人们熙熙攘攘地忙着什么。突然,她看见了一副棺材,里面躺着一具老人的尸体,周围摆满了用纸扎的白马、纸人等祭品。
这种画面对于幼童来说不亚于看恐怖片。她觉得手脚发麻,称当时的自己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人不能躺下,一旦躺下了就会到棺材里去,被那些诡异的白马、纸人围着,然后被抬走!”
除了以上创伤外,小雅对入睡的恐惧还来自于噩梦。面诊的时候她没有提及,但随着干预深入,她对我们建立起信任感,才愿意告知她重复梦见的3个情景,令其非常痛苦。
第一个情景是在学校操场上跑步,她每次都跑最后,老师不停地指责她,罚她重跑。
这个梦境的根源事件发生在小雅14岁时。在体育课上,而小雅总是跑步倒数第一,老师让她重跑,但她还是跑得非常慢。老师生气急了,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训斥她。“我觉得自己很招人讨厌,拖了全班人后腿!”
其实,小雅跑得慢是因为其腿上的骨骼有点先天发育不全,但这个缺陷她从不愿意让人知道,心里也不愿承认。
第二个梦境是小雅在一座螺旋楼梯上跑,已经精疲力尽了,却始终看不到终点,也停不下来。
这个噩梦背后也有对应的创伤事件。小雅上初中时学校管理严格,严禁上课迟到。一次,音乐课快开始了,小雅着急地在楼梯上跑,途中遇到了班主任也来不及停下说“老师好”。班主任马上把她拦下,指责她拖拖拉拉,看见了老师还不打招呼。
小雅被班主任教训已经十分难过了,结果还因此迟到了,音乐老师又当众把她骂了一顿。她对此耿耿于怀。
第三个噩梦是小雅看见自己去世了,并且又回到了小时候,再次经历了家庭创伤和学校创伤,一遍又一遍。
只要小雅一入睡,上面3个噩梦就很可能会交替出现,这就不难理解她对睡眠的恐惧了。
刘承洛为她处理完上述的心理病理性记忆后,小雅对于睡眠的恐惧消失了,睡眠质量越来越好。有了充足健康的作息后,小雅的精神状态和心情自然好了很多,对我们的信任更加增强了。
失眠解决了,“突然莫名发笑”的症状是第二个影响她恢复社会功能的主要问题。
在深度潜意识下,我们找到了两个病理性记忆事件,并进行了精准化的记忆重组。
其中一个发生在小学数学课堂上,老师讲解长度的概念,并请学生上讲台“迈步子”,以加深理解。
小雅被叫上了讲台,老师让她迈一个1米的步子。小雅对此还没有概念,怯怯地迈了一小步,不过20厘米左右,全班同学都乐了,小雅也跟着笑了。
接着老师又叫另一名同学示范,那位男生迈了一大步,超过了一米,与小雅的步伐相比十分悬殊,全班同学又一阵哄笑,小雅也再次大笑。
其实,小雅当时并不是真的想笑,“我意识到原来一米就这么长,我真的很笨很笨,心理羞愧又难受,但不敢表现出来,憋得难受,不自觉地就跟着大家一起笑了”。
另一件创伤事件也与此相似。小学二年级时,有一次她的“闺蜜”被老师训斥,那位女生一边哭,一边不停地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小雅。
小雅十分同情她,也很想帮忙,但又害怕那位严格的老师。她既矛盾又焦虑、愧疚,但不敢表露出来,于是又控制不住地笑。
我们意识到,她在这两次事件中的笑其实是痛苦的,既是掩饰内心的焦虑不安、愧疚等负性情绪,也是一种特殊的情绪释放方式。
从那以后,她就逐渐发展为突然莫名地发笑,如果遇到了让其难堪、焦虑的刺激性事件,她就会忍不住发笑;甚至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她也会突然发笑,难以自控。
处理完这两个心理病理性记忆,小雅不再毫无缘由地笑了。可是,深层次的原因和病理性记忆被找回来并重组后,她真实的情感流露了出来,开始痛哭。刘承洛又做了进一步的创伤处理,她的情绪才终于趋于稳定。
实际上,我们在处理小雅莫名低落烦躁,对自己和未来极度缺乏信心,还有学习障碍的问题时,都能找到对应的病理性记忆,比如小时候被父亲指责是“拖油瓶”“只会添麻烦”,以及高中想认真学习,却遭来同学冷嘲热讽等等。
经过大约20小时的深度心理干预后,小雅以上的问题都基本得到了解决,睡眠改善,不突然发笑了,敢出门社交了,也重拾起了以往做手工的兴趣,玩得兴致勃勃。
小雅对干预效果感到惊喜,坚决认为自己已经康复了,提出提前结束干预。但在刘承洛们看来,她当时还存在一些隐患:
她对过去受过的苦难有强烈的补偿心理,甚至不成熟的想法,“我和妈妈这些年过得太亏了,一定要捞回来,按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想从头再来,好好活一把!”
我们并不能说这种想法是错误的,毕竟患者经历了多年的疾病折磨,病情终于大幅度好转了,自然想好好珍惜生活。可如果太极端了,又容易导致过分追求享乐、不求上进的问题。
我们理想的干预效果,应该是引导来访者客观理性地对待患病的经历,甚至将此化为精神财富,鼓励和激发奋斗的动力。
小雅当时就有点矫枉过正了,她自称不想上学,只想为自己而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刘承洛们不免有些担心。
不过,她愿意在家自习,并从原来的拒绝看书变成一学习就停不下来,其母亲很担心。我推测,这也可能处于补偿心理,想把过去错失的学习时间努力“捞”回来。但刘承洛们并不鼓励透支精力、影响健康的学习。
除此之外,她的人生目标不明确,甚至一度梦想着做模特挣大钱。虽然刘承洛为其分析利弊和现实问题后,她有所觉悟,但对未来仍缺乏清晰和理性的思路;
对于学习障碍则只处理了相应的心理创伤,还没建立更高效的学习状态;更加还没来得及引导她养成越挫越勇的性格,塑造“抗压力”。
总体而言,她当时的干预只进行了不到三分之二。
不过,小姑娘执意结束干预,其母亲对我们非常信任,对女儿多番劝说,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她,母女俩便回家了。
令人欣慰的事,我们得知小雅回去后状态整体稳定,再加上其母亲十分认可我们的理论和理念,不断进行反思和学习积极反思、提升自己,对女儿有一些正确的引导,小雅目前已经顺利返校读书了!
回顾小雅的案例,最特殊的两点是她的恐惧睡眠、严重失眠和突然莫名地发笑。
我们已经不止一次遇到有长期的、顽固性失眠的青少年患者,而且他们中很多人都对睡眠有恐惧,表现为做噩梦,甚至称一看到床就脚软、恐惧、心里发慌。
在传统精神科临床中,对于顽固性失眠以药物干预为主。药物虽然可以快速改善失眠,但因为忽略其背后的心理因素,可能导致镇静安眠药依赖;即使采取心理干预,也往往是认知行为干预,对于类似小雅这样的个案效果欠佳。
我们在干预这些患者时从心理层面出发,发现他们的失眠症状很可能有相应的心理病理性记忆事件,尤其是导致其“害怕睡觉”的原因,进行重组处理以后,睡眠很快就正常了。
这启示我们,顽固性失眠的根源也可能是多重性病理性记忆。
至于突然莫名地发笑,则加深了我们对小雅心理活动的理解。有句话叫做“喜极而泣,悲极而乐”,有时当个体极度悲伤、压抑是反而哭不出来,甚至会笑起来,不一定是苦笑,也可能是大笑。
旁人可能会感到不可思议,认为他们受刺激太大了,疯了。通过小雅的案例说明,自笑并不一定属于所谓的疯癫,也未必是临床上的精神分裂症。
临床中有部分精神科医生,一遇到幻觉、妄想或自言、自笑等症状,就考虑精神分裂症,这并不妥当。精神分裂症是非常严重的诊断,属于重性精神病,医生应该根据患者整体的思维、意识状态作出谨慎判断,而不应只凭个别精神病性症状。
而且,刘承洛曾分析幻觉、妄想的背后往往也是多重性病理性记忆,现在小雅的案例告诉刘承洛们,所谓的“自笑”症状并非一定是精神病性症状,背后也可能是多重性病理性记忆;如果能找准其背后的病理性记忆并精准化记忆重组后,症状或可迅速消失!